燕青去了半年,尚無消息。秋蘭越是煩的燥氣衝天,對胎兒的虐待更是有增無減。許是生命的本質便是抗爭,便是堅韌挺拔,未足月,白祈便鑽出娘胎。
如毒瘤被割掉,秋蘭不禁歡天喜地。剛出月,便將白祈放到一隻大木盆,夜裏偷偷放入長江,任其自生自滅。
像冥冥之中,有雙無形的手在撫愛生命,不該絕的,絕不會絕。那天清晨恰巧“四象神魔”袁通船過長江,聞不遠處傳來嬰兒的哭聲,頓催船家劃船過去。
被救起的便是秋蘭的棄兒——白祈。
看白祈長的目精眸明,仙骨凸額,玉臉唇紅,耳輪豐厚,“四象神魔”袁通已決意自己收養他。並取“天白祈禱得命”之意,將他取名為白祈。袁通之所以要收養他,是因為袁通身懷“四象拳”的絕世神功,一直想找個可造之材,以繼承他的“四象拳”。但行走江湖數十年,所遇之人要麼大俗,要麼太邪,清脫者又天賦不足,樸實者又真純不夠……便沒收到一個徒兒。他收徒,有三個條件;一是真純,一生不減童心;二是要有仙骨,目高而遠,不被塵世利祿所誘,與世無爭;三是天賦極高,周身靈氣盎然,能感天悟地,魂通四宇。如此高的條件,當然令人可望而不可及了。
袁通定這條件,主要考虛到“四象拳”是門絕世神功,若傳給心術不正,霸氣十足,又要爭做武林至尊,又要做天下大幫的幫頭的人,就不知要死多少無辜的人了。
白祈已含前二條條件,袁通豈能不如獲至寶,收之為兒為徒?至於第三條,他相信白祈也不會差到哪能裏去。試想想,白祈被毒母放入長江,非但大難不死,反而在袁通過江之際發出哭聲,不是魂通天宇,注定與他有緣麼?
帶回廬山魔雲穀,袁通不但為白祈請回奶娘,使他不脫人的靈性,還每天以百草為他浴身,使其筋舒骨堅,血脈旺暢。及滿歲,便開始教他練“童子功”。“童子功”能使所練之氣更真更純。足足練了二十年,袁通始教他“一指禪”功、“仙翁劍法”和“四象拳”。正如袁通所料,白祈的天賦果然不低,雖沒預期的高,卻也是當世無二了。
白祈三十歲那年,袁通仙逝,年近百二,仙逝前,袁通告訴白祈:這世上有一種“戲棋”,裏含一種絕世神功,若能學之,則天下無敵,如現世活仙了。至於裏麵含的功法叫什麼,袁通也沒說,隻道能避霹靂之力,能納萬鈞之氣,尋常的內家功氣,不消七八招,便會被吸盡,化為已有。
所以,當他知道那玉棋子便是他苦苦追尋了幾十年的“戲棋”,他哪能不怦然心動?早打定主意,情願不要那贏回的萬二兩金子,也要“戲棋”。但“戲棋”如何下,其奧妙在哪?他一概不知,隻好有求於龔破夭。他說以“四象拳”換,羅家父女皆不動情,顯然不識“貨”,獨龔破夭一口答應,豈不是慧眼識寶?其實他一路設陷阱,將龔破夭引到江口小鎮,就是有意想收龔破夭為徒,可是……龔破夭竟不亢不卑,瀟灑超脫,談笑間便使他免了為師之念。這越發令他覺得他可愛,私下又在陝南設下陷阱,助他鬥“青鵬幫”,擊“龍舟社”。看他龔破夭輕鬆得如兒童玩遊戲,智慧得無懈可擊,已知他天賦極高,膽識超人。聽他一上午侃侃談棋,好像數千年的人生皆藏於心胸,氣度之寬之廣,實當世罕見。越是接觸,白祈越是懷疑自己是否勝任當他的師傅。
但既稱“仙俠”,白祈自然不會計較這些名份。他也就借換“戲棋”之機,順水推舟要教龔破夭“四象拳”。他堅決不以“一指禪”換“戲棋”的奧秘,實是一種“先抑後揚”的手法。其實以他龔破夭的身手,是不在乎學不學“一指禪”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