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金強對這個幫製的位置,是十分滿意的。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互相牽製,互相協調,組合一致為他服務。他如同綱,手下如同網目,一切的一切,都由他操縱。而有一點,他是十分清楚的,由於所設置的近百個高級幫位,位位不同,位位有區別,自然就做成他們互相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甚至互相殘殺。比如“廳主”會眼紅分堂堂主的實利,而對分堂堂主虎視眈眈,恨不得抓住其把柄,好取而代之。相反,身纏萬貫的分堂主,也瞄著“廳主”的位,因為“廳主”既悠閑,不用冒風險,又具高級幫位,權力雖不多,也不是全沒有。至於“青鵬”、“紅鵬”殺手,自然也在暗暗較勁。“青鵬”殺手會妒忌“紅鵬”殺手的無形的卻大得不可估量的權力,如要提撥誰,第一步的考察權,便由“紅鵬”殺手掌撐;免誰亦是。雖說最後任免誰,是由他羅金強定,但第一步畢竟是至關重要的。當然,有時也有例外,像江湖上的拔尖高手,他羅金強隻要看中,是不惜重金收賣,許以幫位利誘。但這樣的畢竟少。
由於有此“環境”,能使他們明爭暗鬥,爭權奪利,他羅金強管理起幫來就輕鬆多了。因為相爭相鬥,他們自然就會在幫內結成小幫、小派、小山頭,誰也不服誰,自然地,他就成了他們的裁決者,誰都要他開“金口”,也就誰都對他表忠心,對他忠心耿耿。因為最大的罪無疑就是對他不忠。他們彼此也最希望能抓到對方不忠的“雞腳”,以此置對方於死地。於是,誰還敢對他不忠?也就是說,他們怎爭,都不會損害他的利益。他當然就樂得做順水人情,翹起腳,當起高級“導演”來,一時幫這派,一時幫那派;讓這派春風一陣,又讓那派得意一陣;殺這派的人,說是那派鬧得凶,自己保護不住……殺那派的人,又說是這派的人硬得狠,不殺恐難以服眾雲雲。演得惟妙惟肖,各小幫派對他自然皆大歡喜。卻不知道,是他使他們舊仇未了,又添新恨,使他們年年地鬥,天天地鬥,沒完沒了地鬥……
他們就像一群在鬥得不可開交的瘋狗,他們鬥得越凶,他就越穩坐釣魚台……他覺得發明這種形製的人,實在是偉大,高明。不但充分利用了人性貪婪、爭強好勝、妒忌、自私自利、仇恨、舍此求彼、欲壑難填的等等弱點,而且,還使它們具有充分發揚光大的空間。這等級分明的形製,這人為地將人分成高、中、低、下級的形製,數千年如一日地存在著、發展著的形製,是妙不可言的,它成為世人所信奉的“真理”,它也就成了至高無上的權威。而這權威的至高無上的體現者,朝庭是皇帝,他們青鵬幫則是他幫主羅金強了。
就說殺人吧,他羅金強有什麼能力下令殺人呢?如若是個體的,他當然沒。但隻要打著幫的旗號,說哪人違背了幫規,說誰危害了幫的利益,他不但可以名正言順地下殺令,而且還會倍受幫內人的愛戴,認為他是公正嚴明的……因為他維護的是幫的利益,而幫是造福於幫內人的。多堂皇的理由。
理由即權力。哪怕這理由是多麼的謊謬……
龔破夭心裏想著就感到一種莫名的悲哀。
但悲哀又有什麼辦法?
孔子在兩千多年前就說了:結黨是為了營私。所以君子不黨。
但這世間,有幾個人是君子?
正想著,龔破夭突然感到眼前一閃,一支支竹槍正朝他飛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