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落到一半山崖的時候,河木的心無端地緊了一下。
一個不祥的念頭馬上冒了出來:如果對手是兩個人,一個人引離櫻雪他們,一個人悄悄潛伏下來。等櫻雪他們追上山去,潛伏者出來對付他們三個人,豈不像吃豆腐那麼輕鬆?
他們都在山崖上攀爬,手腳並用都不夠,哪裏還有還手之力?
心無端的一緊,當就是一種暗示吧?
這麼一想,河木的背脊頓冒冷汗。
但他仍故作冷靜地對高川道,“高川君,我們是不是上去一個人負責警戒?”
“有必要麼?”高川反問。
“我認為有必要。你想想,我們現在可是毫無還手之力的活靶子啊。”河木說著的時候,就感到自己的牙齒在打顫。
聽到活靶子三字,高川的心也不禁顫了一下。
半年前,田中一角為了讓他們練膽,專門秘密弄來十幾個中國勞工當活靶,押到長崎的秘密基地。
中國勞工是活靶。
田中一角卻不許他們用槍擊,隻能用刀砍,用劍刺,將那十幾個中國勞工活生生的砍死、刺死。
砍死、刺死了還不算,要還他們各自負責肢解一具屍體。肢解屍體的地方,是暗暗的密室。整個過程,都是一個人獨立完成。
高川至今還記得,當他將一具年輕的屍體拖入暗室的時候,屍體的冰涼,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他記得自己是閉著眼睛亂砍一氣,單是屍體的手,就被他砍成了幾截。腦袋也被他砍開了兩邊。
說來也怪,自從砍過活靶,肢解過屍體之後,他高川覺得自己的膽子大了許多,心裏充滿著一種不怕死的豪氣。
活靶一一
河怎麼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提到活靶?
不吉,不吉啊。
高川的臉沉了一下,便對河木道,“那你就上去負責警戒吧。”
“是。”河木逼不及待地答。
上崖要比落山崖容易一些。
河木領命之後,心裏充滿一種盡快爬上山崖的逼切感。
在他看來,在崖壁上多呆一會,就多增添一份危險。
他手腳並用,就像壁虎一樣,迅速往上爬。
可不知為何,他越往上爬,心裏越感到空虛。
這空虛令他無緣由地生出一種絕望的恐懼。
是天要收我去了?
我可沒幹過什麼壞事啊。
雖說他是個出色的狙擊手,可他還沒有真正狙擊過一個人。
但你心裏想的是什麼?
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冷冷的道。
想的是什麼?
他也在自問。
想的是如何到中國去狙擊中國人,好盡快建功立業,為天皇盡忠。
也就是說,你沒狙擊過人,隻是因為你沒有機會,而並非是你不想。
那聲音越發冷冰冰。
想也犯罪麼?
他在為自己辨解。
那聲音卻道:一般的想是不犯罪,但你是死心塌地的想,而非僅僅是空想。從這點上去說,你的肉體還沒成為罪人,但你的靈魂已經是萬惡不赦。因為你早已喪盡良知。
形同聽到一紙死刑判決書,河木頓感四肢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