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破夭稍為變一變,他的第三步棋就落空了。
龔破夭的靈魂,龔破夭的靈魂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它到底怎麼啦?
它怎麼像冰封了一樣,在他龔破夭的心裏無知無覺呢?因為到了日本?到了陌生的地方,還是因為為了提防田中一角,不怎麼敢放開靈魂的觸覺,致使靈覺遲鈍了?還是因為他變成了雙麵人?
靠著一棵大樹,龔破夭仿佛聽到肉體在“哢啦、哢啦”地坍塌,骨頭也在“哢啦哢啦”地扭曲。在靈魂看來,他的肉體或許就是它的聖地,容不下一粒沙子,一滴汙水。他的肉體就隻配生長純純的愛意,隻配浪漫人生最初的純情。若他龔破夭有那麼一點邪惡的意念,它都會感到深惡痛絕。
寶貝哦,我知道你是受委屈了。
但我一一
這是我龔破夭所願意的麼?
如果可能,如果有條件,我豈不想和田欣坐在故鄉的山坡上,看夕陽慢慢西下;豈不想挽著田欣的手臂,漫步在桃花穀,讓桃花香醉入心坎?豈不想和田欣一起坐在家裏,一起品嚐故鄉的山茶,讓山茶的清香,飄出靈魂純純的氣息……
可容我龔破夭這麼想麼?
再說,當初我出山打鬼子,你並沒有阻止我啊,你比我還興奮啊,一下子就飛到了戰場上,恨不得我多殺日本鬼子。
那一刻開始,我和你都已經邁出了步子。
那是已經無法回頭的步子。
我不想怪你,寶貝。
我也無權怪你,寶貝。
我也不想為自己辯解。比如我的開槍是不得已,是為了報仇,為了中國人類的利益。這些大道理我不想說。有時我覺得,這些大道理與我和你的關係無關。因為我知道,如果我是情純的,我就應該是情純,除純情以外的,一切都免談。
但寶貝哦,不管如何,這個時候,我是最需要你的時候。
當田欣走過來,龔破夭才回過神來。
見她沒事,龔破夭的心才一鬆,將傷感拋到腦後,回到現實中來。
“老婆你沒事吧?”龔破夭急切地問。
“沒事,老公。”田欣輕聲道,有若春風撫慰龔破夭的心。
“那我們快走”
不用說,他倆得迅速撤離現場。
走到偏僻的街道,田欣偷了一輛停在路邊的甲殼蟲。
黑色的甲殼蟲。
德國做的甲殼蟲。
目標太明顯了。
可刹時之間又到哪裏去找車?
上了車,田欣問龔破夭往那開,龔破夭即刻道,“去富士山。”
別說,甲殼蟲的馬力還挺強勁,田欣輕踏一下油門,它便狂吼著飛馳起來。
田欣的一隻手按在龔破夭腿上,好像有點內疚似的。
她內疚什麼呢?是因為她擅自追到日本來?
這用什麼內疚呢?
既來之,則安之。
“你呀,就是不識好人心,人家欣欣姐是看你老成為追殺的目標,心裏不安。”夢特嬌爬到龔破夭的肩上,在他的耳邊輕聲道。
龔破夭無比感激。輕撫著田欣的手,就禁不住送去一股柔柔的情意,希望能撫去她心中的內疚。都情濃意深的一對情侶了,還分什麼彼此呢?我的安危,也就是你的安危,我已經不僅僅是我了。也就是說,我們的靈與肉已經相融。
已經相融——
靈光一閃了。
龔破夭不由對田欣道,“老婆,我們是不是上了田中一角的當了?”
田欣的眼裏飄出一縷智慧的光芒,“是啊,我也有這種感覺。一切好像是真的,又好像是假的。說是真的,他們動的都是真刀真槍,粒粒子彈都像在要你的命;說是假的,是因為我們好像都很輕易地躲過了危險。這是不是太做戲了?”
“沒錯,很逼真。但太過逼真了,反而暴露出了演戲的痕跡。”龔破夭道。
田欣點了點頭,略思片刻,又道,“那他的目的是什麼?難道是聲東擊西?”
這個一一
龔破夭的大腦在迅速運轉:田中一角一一東京一一火車站殺手一一途中狙擊一一櫻花園之火一一香奈子。
這太明顯了。
尤其是田中一角的靈魂,為什麼會那麼明顯,讓龔破夭的靈魂跟蹤到呢?難道是局中還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