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國度,還講究名人效應。像美國總統養的那兩隻狗種,桃源寨就不下二十隻。影星、歌星、球星等等星們的狗種,也在桃源寨將頭昂得高高的。名人的所愛,會差到哪裏去?
在這養狗的隊伍中,來得最遲的就是他老費。老費住在寨子的小溪對麵,單門獨戶,已經有點“郊區”的意味了。所以他養狗養得遲,人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當然,說不怪,也有點怪。人家養狗都養兩三年了。為了自家的狗出自名種、名門、名人,寨上的人可謂絞盡了腦汁,費盡了心思。沒有直接的親屬在國外,也難不倒他們,也不會讓劉媽、朱伯占盡風頭。他們或通過親戚的親戚,或通過朋友的朋友,或過兒女同學的同學,反正能想到的辦法,他們都想到了,都是為了達到獲得名狗的目的。
一輪鬥名下來,大家都覺得沒有多大意思。因為你有名,我比你更有名;你有來頭,我的來頭也不差。都半斤八兩,彼此的臉上並多不了多少光。老蔫抱著他的貓就笑了,名是人家的名,種是人家的種,能奇到哪裏去呢?
如夢初醒。寨人不由恍然大悟。看人家老蔫,名人就是名人,說起話來就不同凡響。要出名,首先就得出奇。出奇才能製勝,出奇才能引起轟動,轟動自然就有了名人效應。
朱伯就想,如果將八哥狗變成九哥狗,臭老九的九,知識分子的代號。像自己兒子能當上拿美金的教授,還不是多得沾了“九”字的光?要將八哥變成九哥,也就是要將八哥變得有文化一些、有風度一些、有內涵一些,能出得了廳堂,進得了大室。朱伯想過了,八哥要變成有中國特色的九哥,首先得背唐詩宋詞,那可是中華文化精華的精華,將精華的精華學到手了,那就是龍文化的傳狗了。朱伯是個有遠見的人,他教八哥讀“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的時候,就沒用漢語,而用英語。試想想,別人到國外喝了幾年洋水,回來立馬就嘰哩呱啦地當上了教授,何況他的八哥狗是準備進口轉外銷的,不懂英語怎麼行?萬一海關又要考英語合格才能出關,豈不白費了功夫?再說,他朱伯還有一個宏圖大誌,就是要八哥狗的兒孫將唐詩宋詞走向世界。雖然他兒子已經在美國講授唐詩宋詞,但人們早說,詩是不可譯的,就連歌德那麼偉大的詩人,翻譯李白的詩也翻譯得不倫不類,何況是一般人呢?狗通人性,看看,世界名狗齊集桃源寨,也沒見誰跟它們產生難勾通的問題。人類看似不可逾越的東西,對於狗們來說,無疑是小菜一碟。他相信,隻要八哥成了九哥,絕對會在一聲一吭之中,就將唐詩宋詞美妙的意境送入主人的心中。
朱伯有宏圖大誌,劉媽也有不差的期望。她之所以能擁有英國的斑點狗,就在於她的女兒能跳孔雀舞,將英國女婿跳回來的。朱伯整日對著八哥搖頭晃腦吟唐詩宋詞,她則不聲不響地教斑點狗孔雀開屏。她想,隻要斑點狗開屏開得美侖美奐,一個不小心就開到英國王子身上去,也是有可能的。
屁股大的桃源寨,有什麼秘密可言?朱伯有誌,劉媽有望,大家豈能無欲無求?於是,各家都又在鬥奇方麵大出奇招了。有的教狗拉二胡,有的教狗吹笛子,有的教狗舞獅,有的教狗打太極,有的教狗練書法,有的教狗捏泥人,有的教狗剪紙,總之,教的大多都是挺文藝的。
也不知是狗們的學習課程太重,還是名狗們太嬌氣,不到半年,許多狗都病了,而且都是些怪病。有的嗜睡,幾乎一天到晚打呼嚕,鬧得主人沒法安睡;有的胖得離譜,除了動一動送到嘴邊的狗食,幾乎再懶得一動;有的精瘦無比,紙一樣薄,風一吹就倒;有的下身有毛上身沒毛,半身像狗半身像豬,令人哭笑不得。至於挑食、使性子、皇帝一樣要人百般服侍,那已經是小問題了。但狗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愛好,那就是愛拿紅包和上山去捉蝴蝶。睡得再死的狗,胖得無法動的狗,隻要主人說給紅包,它們準會一蹦三丈高,一口咬住紅包,嗵嗵嗵就往山上奔,整日整夜地瘋玩,全沒了回家吃飯、回家睡覺的意思。有好事者建議禁狗上山捉蝴蝶,也真禁了。可這一禁就壞事了,沒幾天,就死了好幾條名狗,哀得主人又是大哭三天,又是大辦喪事,影響比狗上山捉蝴蝶更壞。沒死的狗也一付病懨懨的樣子,弄得主人手足措,遍找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