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息如春聲,如鳥鳴, 如泉唱。聲不高, 卻像太極高手發出的柔勁,一道一道地撲到他身上。他想自己即使是銅牆鐵壁,也會被瞬間化開了,化成一堵花牆,帶著繽紛的花色,擁抱田欣……
龔破夭如飛如舞地奔馳的時候,田欣正坐在溪邊的一塊大石上。這條溪叫杜鵑溪。春天的時候,兩岸的杜鵑紅得如火。杜鵑過了季節,但溪畔卻開著一些無名小花,黃的、紫的、藍的,在秋陽下淡淡的靜著。尤其是那黃菊,更顯得淡雅、素淨。仿佛在靜靜地等待著什麼。
是什麼?
其實田欣心裏很清楚黃菊在等待什麼。
大清早她來到這裏梳洗,就期望龔破夭高大的身影,從霧紗中跳出來,站在她麵前。
直想到霧散,龔破夭沒來。她知道破夭不會來。破夭追著野豬的時候,嗅覺就專心地落在野豬的氣息上了。她愛的就是破夭的這種專一。
趕在霧散盡之前,她回到了家,心卻激動地卟卟。
拿起繡花針繡花,繡沒兩下,針就刺到了手指。吮著手指沁出的血珠,她的心就飛到杜鵑溪。好像看到龔破夭正在溪中四處尋找她的蹤影。仿佛自己失了約,心裏不安,倍受煎熬。
為了喊輕心中的煎熬,田欣馬上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繡花腰帶上。這腰帶是她準備送給龔破夭的。按桃源寨的說法,這腰帶上的花繡得越細致,越能將戀人的心纏住。
田欣一邊繡,心裏就一邊道:看你個夭哥往哪裏跑,看你個夭哥往哪裏跑。
但匆匆吃了午飯,田欣又走出了家,來到了杜鵑溪。
田欣的目光落在溪邊的幾叢黃菊上。
黃菊微微地動了一下,又動了一下,仿佛朝她張開了小嘴,送來龔破夭的聲音:我的新娘子,願你是秋天的黃菊,就你秋陽在我的目光裏淡淡,淡淡的吻一縷風,淡淡的立一隻蜻蜓,淡淡的香著我。爬上山崗的半輪月亮,半輪月亮就像你的花瓣,輕輕地將你蕩漾在天河,我伸手摘一顆星,卻怎麼也比不上你望我的眼睛。淡淡的你,不會驚擾我的夢,正如我寧靜地把你摟入懷裏,呼吸就隻是我們微醉的呼吸。
聽著,田欣既興奮,又感到莫名,破夭什麼時候這麼詩意起來了?
我也有詩意的時候啊。耳邊仿佛響起破夭的聲音。
田欣剛想回頭,感到腰身已被一雙手溫溫柔柔地摟住,就像三月的青藤一樣,柔軟,卻充滿生機。
這不像破夭的風格啊。
田欣心想。但陽光一樣濃鬱的氣息卻告訴她,摟著她腰身的雙手,就是龔破夭的雙手。
這是一種憐香惜玉的溫柔。這是一種愛到極致的柔情似水。當這股柔情似水從男人身上流淌出來的時候,就像陽光暖雪一樣神妙。田欣的身子幸福地顫動著。顫著,顫著,渾身就軟了,果然像一團雪似的,溶化到破夭身上。
破夭輕輕地抱起她,如飄如舞地將她抱到一片黃菊叢中,輕輕地將她放下。躺在柔軟的花叢,聞著淡淡的花香,田欣感到自己迷醉了。心裏飄入一聲聲鳥鳴似的,破夭的聲音充滿磁性:新娘子,你就是我的新娘子。這生,我非你不娶;這個世上,我非你不娶……
甜蜜,幸福。
田欣不由感到,自己已經是世上最美的女孩了。
破夭的不似海盟山誓,卻勝似海盟山誓的話語,令她就像花朵一樣燦爛,為破夭盡情地展開自己的芳容……
沒感到手指的挑動,田欣就感到自己的裙衣像風一樣,舒舒柔柔地鬆脫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