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如柏哪裏會停?
還振振有詞地答,“你叫停我就停,我還有點人格自尊沒有?”
“那你跑吧,看你能跑多遠?”佟大芳衝他的背影說道,然後一屁股坐在一塊石頭上,忘情地欣賞著手中的黨參。
說是跑,倒不如說蔡如柏是在手舞足蹈,像無頭蒼蠅地亂竄亂撞,撞得樹叢嘩啦啦地響。
這一撞,情形就更糟。樹上的螞蝗就像等來千年的目標,紛紛從夢中醒來,從樹上跳下來。那簡直就是一場不斷的螞蝗雨,在半空歡快地扭動著,就跳到蔡如柏的身上。
落在帽子,落在衣服,他都感到螞蝗張著血盆大口,吮吸著他身上的血。令他感到無比恐怖。因此他跳啊跑啊,希望將螞蝗從身上跳下來。手不停地舞,可不是在跳孔雀舞。他的詠春快手,不能說不快了。但麵對跳在他脖子上的螞蝗,他恨不得自己是千手觀音,盡快將脖子上的螞蝗扯掉。
螞蝗卻是源源不斷的地來。
不到半個時辰,不斷的恐懼加上不停地施展渾身解數,立馬令他氣喘籲籲,雙腳發軟。很快,他就失去了鬥誌。
卟嗵坐到地上,蔡如柏口中喃喃自語,“死螞蝗,死螞蝗,我不跟你們鬥了,你們要吸幹我的血,你們就吸吧。”
將自己置之死地了。
他蔡如柏生來就不怕死,何況槍林彈雨也經過無數?
敗在螞蝗手下,是敗在那種惡心、恐怖的感覺。
當他的手一接觸到螞蝗,螞蝗那種粘,那種滑,那種吸血鬼一樣的形象,立馬像一千條眼鏡蛇張開了毒嘴,冷酷無情地吞噬著他。
惡心。
恐怖。
坐沒兩分鍾,本已鬥得麻木的神經,一下又恢複了過來。螞蝗吮著的脖子,癢癢的、濕濕滑滑的,比鼻涕蟲爬在脖子上還要惡心百倍。
騰地跳起來,蔡如柏哪也不敢跑了,直直的就朝佟大芳跑過來。邊跑邊驚呼大喊,“大芳、大芳,快救救我吧。”
嗬,終於會喊救命了。
佟大芳的身子也沒動一下。
直到蔡如柏繞著他跑了十幾圈,他方道,“跑夠沒有?停!”
蔡如柏即停,兩眼可憐巴巴地望著佟大芳。
佟大芳慢條斯理地將黨參繞成一圈,放入口袋。剛放入,又拿出來,舉至眼前細瞧。
蔡如柏忍不住生氣道,“佟大芳,你有完沒完?是你的黨參重要,還是我這個戰友重要?有你這樣見死不救的嗎?”
佟大芳抬頭看了看生氣的蔡如柏,差點沒嗤的一聲笑出來——
慘!
數百條螞蝗吸在他的衣服上、褲子上,身子飄飄,就像他身上無比歡欣的觸須似的。
吸著他脖子的螞蝗雖然隻剩下十幾條,但都吸得肚子脹鼓鼓的,很是圓滾。這都是吸得深、吸得緊的螞蝗。
佟大芳瞧夠了黨參,發現沒什麼損傷,這才裝入口袋,站起身,對蔡如柏笑道,“放心,螞蝗不會致人死命,你貢獻點血就行了。最多讓你暈吧。”
“你——”蔡如柏飛得說不出話來。
也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吧。
佟大芳的“吧”字剛出口,人已沒了影。
等他蔡如柏回過神來,佟大芳已在他身後道,“行啦,沒事了。”
蔡如柏轉過身,隻見佟大芳手裏拿著一條竹枝。再低頭看地上,竟然是一地的螞蝗碎屍。都碎成一截截,像被刀砍斷似的。
摸摸脖子,一條螞蝗也沒有了。
不會這麼神吧?
蔡如柏驚詫不已。
難道小小的竹枝到了他佟大芳的手裏,就變成了風刀利劍?
可他是如何竹“砍”螞蝗的呢?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蔡如柏像見到了神,雙腳崇拜地一軟,就要對佟大芳跪下。佟大芳忙出手扶住他,“你要幹嘛?不就幫你消滅了螞蝗麼,也用行這麼大的禮?”
“哼,誰說我要跟你行大禮啦?我是對螞蝗心有餘悸而已。”蔡如柏挺了挺身子,心軟嘴硬地道。
“嘿,其實你不是對螞蝗心有餘悸,而是對自己的心病心有餘悸。”佟大芳縮回手,笑說。
“我有病?你才有病。”蔡如柏不滿道。
“沒病你怕什麼螞蝗?”
“就是怕,咋的?”
“那就是心理有病。”
“你說是病就是病吧。反正在你們大夫眼裏,這世間的人都是有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