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遙遠,她們的馬車走了近二十天。
桃花村的土地,已經歸北周皇帝了。
是國家大力推動的種樹計劃。
宇文邕還在時的擬稿,未來的及完成。
她們去到了山頭,這日的風很大,吹得人睜不開眼睛來,“蘭花早已經謝了,我竟然還能聞見香味。”
楚卿詞吸了兩下鼻子,狐疑的看著嫋嫋,“我是一點也沒有聞到啊。”
嫋嫋就笑,說你是假鼻子啊。
二人站著看了四周良久。
“如果當年我沒拉著你上山采蘭花,你說,我們是和家人一起死在亂世風雲當中,還是,又有另外一番人生際遇?”心中亂七八糟的,嫋嫋這麼問楚楚。
高空青碧,一行大雁往南飛去。
那是曾經的北齊方向,楚卿詞心裏劃過絲絲鈍痛,收回目光,清風拂麵,一縷發絲掠過眼角,她眼裏閃動著酸澀的晶瑩。
“嫋嫋,這一路,雖撼無悔。”
嫋嫋鼻頭一熱,險些就要落下淚來,她忙轉開頭去,不想讓楚卿詞看見。
這浮生半世,她們真的已經用盡了所有力氣。
桃花村已經沒有了,好像從來就不存在於世上過。
回去的路上,嫋嫋嘰嘰喳喳的拉著楚卿詞說話,她明明很困,嫋嫋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終於回到了山東,她都快困死了,嫋嫋的精神卻出奇的好。
拉著紫月幫她洗了頭,“人這一輩子啊,一定要有膽子,要敢愛敢恨,勇於麵對一切生活的不幸。”
紫月似懂非懂的點頭。
母女倆聊了好多體己話。
嫋嫋又拉來白華,替他剜了一次發,“阿華多少歲了?”
白華長得很是英俊,“虛歲十八。”
嫋嫋點頭,“男兒當自強,姐姐終歸是女兒家的,大寶才十歲,你以後要好好照顧你姨母大人,知道了嗎?”
白華點頭,“母親監督,兒子不敢不盡心。”
嫋嫋含笑點頭,叫他出去,把大寶叫來,嫋嫋將相濡手鐲遞給大寶,“這是你娘以前買給我的,你現在拿著,以後經常拿出來看看,知道嗎?”
大寶卻不接,“小姨自己留著,這是女兒家的東西,大寶不要。”
嫋嫋倒笑了,“今晚我原本是打算做紅燒鯽魚的,這樣看來,還是算了吧。”
大寶眉毛一動,一把搶過那鐲子,“小姨說話算數!”
幾個孩子又都出去了。
嫋嫋悵然大歎。
宇文邕,你在閉眼之前,可有想起過我?
爰初草創,同濟艱難,遂任總朝權,寄深國命。不能竭其誠效,罄以心力,盡事君之節,申送往情。朕兄略陽公,英風秀遠,神機穎悟,地居聖胤,禮歸當璧。遺訓在耳,忍害先加。永尋摧割,貫切骨髓。世宗明皇帝聰明神武,惟幾藏智。護內懷凶悖,外托尊崇。凡厥臣民,誰亡怨憤。護誌在無君,義違臣節。懷茲蠆毒,逞彼狼心,任情誅暴,肆行威福,朋黨相扇,賄貨公行,所好加羽毛,所惡生瘡磐。
這竟然是宇文邕曾經說過的話。
嫋嫋隻悟到一樣東西——宇文護,如果沒有他,她的命運又該如何?
這個問題注定是無果的。
夜晚的飯菜很是豐盛。
九個人,圍了滿滿一桌。
向來滴酒不沾的嫋嫋,勉強喝了小半杯,敬了他們所有的,“孩子們用茶代替,這一杯都要喝。”
所有人都喝了,嫋嫋為大家唱了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