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流月城河岸一路向東南方向駛去,很快便再也看不見流月城的舊址了,再轉過一個彎道,就進了雲溪城的地界。
蘭卿雪似乎有些不安:“叔父,你會來看我嗎?”
“會的。”
聽到蘭秋水肯定的答複,蘭卿雪垂下眼簾,長而卷的睫毛遮住了她雙眸中的神色,她平淡而又疏離地說道:“不要來,等我死後叫他們直接火化了我。”
蘭秋水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她是害怕被他看到她因為肌肉萎縮而變得醜陋的模樣。
“火化之後,您便將我的骨灰灑進流月河裏吧,我想隨著河水,去更遠的地方看看……”
“好。”
車子進了雲溪城後,蘭卿雪沒有再說話,車子裏的氣氛有些凝重,這裏對於蘭卿雪來說,也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她熟悉的人都不能留下陪她,她隻能自己麵對身體不斷的肌肉萎縮和僵硬,等待著她的隻有最後等待死亡前的痛苦。
她不想被別人看見,尤其是被她在乎的人看見。她寧願在這裏,獨自等待著死亡。
如果現在可以許願的話,她多麼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可是汽車還是駛進了一家農舍,停了下來。盡管蘭卿雪有萬般的不舍,她明白,此刻隻能灑脫的說再見了。
蘭秋水將她托付給了張嬸的丈夫,張嬸家中還有一雙與蘭卿雪差不多大的兒女,有個女孩子能陪蘭卿雪說說話,蘭秋水也便放心些,到底她在這也不會太悶。
“卿雪,好好照顧自己。”
千言萬語,到嘴邊卻隻有一句,珍重。或許而今這一別,就是永別了。
“嗯。”蘭卿雪逆著陽光站著,目送蘭秋水往汽車旁走去,她忍不住還是喊了一聲:“叔父!”
蘭秋水停了下來,他回過頭來,眼角已經有了淚痕。
“保重。”蘭卿雪笑著同蘭秋水揮手再見。
他上了車之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白月娥躺在病床上,認真地聽著蘭秋水的每一句話,她怕漏聽了些什麼。蘭卿雪是她的女兒,可惜她這短暫的一生,她這個當母親的從未參與過。有些遺憾,就算窮盡一生也無法挽回了,她早該知道這個道理。
“秋水哥,我想你說的對,害死卿雪的不是別人,是我,是我沒有盡到一天當母親的責任。”白月娥後悔地哭著:“當初我產後大出血,方蓮心便對我動了殺機,她派人將我扔在了亂葬崗。但我卻被一個經常去亂葬崗找屍體做解剖的醫生給救了。雖然僥幸救回一命,卻落下了病根,是敗血症,這個病很難治愈,而且我身體虛弱地無法自己離開醫生的住處,醫生試過各種方法,用了足足十年的時間,才找到了根治的方法。不過這個手術隻有一般的成功率,思考再三我還是決定接受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