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近了,世人皆以為今年過不上一個太平年了,那通天河慘遭毒殺的四十萬蠻兵便是亂世將起的象征,即便是當年異族五王兵伐中原時也未用過如此殘忍手段。
可自那事之後,薑王軍似乎警醒了一般,竟連著月餘時間不曾傳出他們征戰的消息,而薑王薑無厭,也從世人的視線中徹底消失。
逐日馬蹄輕快,但卻並未飛奔而行,離開釜山城已有半月,薑無厭隨安覓兒往南疆而去,一路上二人不疾不徐地趕路,走馬觀花,日出而行,日落而息,一時間倒也愜意無比。
已經入了南疆地域,獵隼雲歌飛得很低,與白馬逐日並排而行,安覓兒盤膝坐在雲歌背上,側頭往下看著薑無厭問道:“你當真打算不管了?”那日離開時她曾問過他作何打算,可他卻隻說自己累了,需要休息一段時間,至於薑王軍何去何從卻隻字不提。
薑無厭不去看她,目視前方,輕笑道:“我人屠之名已然傳遍天下,若此時收手,豈不辜負了這天下人的指責與謾罵,何況你看我似個半途而廢之人嗎?”
安覓兒靜靜望著他,這半個月來他似乎長大了不少,較之從前顯得越發鎮定沉穩了,這本該是件好事,可自己為何越發看不透他了?
“那你的意思是……”安覓兒問道。
薑無厭笑道:“便無安生死吧,仗要打,而且在年前必須將五王政權摧毀,過年嘛,便應該和和美美,有些重擔總要有人背負。”
無安生死,他這是……安覓兒問道:“那你為何此時離開?我可以理解為你在逃避嗎?”
薑無厭忽然仰頭看著她,笑道:“家父曾有交代,我薑家不覬覦九五皇位,隻做薑家該做之事。”頓了下,忽而緩聲念道:“刀劍論恩仇,情長百事休,誰問江湖恩怨,崢嶸難到頭。西山日暮泛舟,漁樵不侍溫酒,待躍上梢頭。風光此獨秀,何人伴我遊?”
“望天河,尋仙路,徑通幽。一夢黃粱,血染蕭牆釀瓊漿。醉臥孤塌囈語,醒時冷眼觀世,莫問春來遲。昆侖刀客語,墓下葬孤魂。”
安覓兒秀眉一挑,問道:“這是……”
“小花寫來送與我的。”
細細品味這首詞,安覓兒忽而展顏一笑,問道:“你如今將肩上擔子盡皆卸下,日後打算如何?”
“自是作那昆侖刀客,這天下之事便交由吳叔叔與映安他們去辦,我也落個逍遙自在。”薑無厭笑著說。
安覓兒笑道:“很多時候我都在懷疑你是不是當真隻有十七歲,怎的便似個看透世事的老頭子一般?你莫不是個老妖怪易容來的吧?”
薑無厭聞言嘿嘿一笑,忽然自馬背上一躍而起,徑直落到雲歌背上,安覓兒嚇了一跳,嬌笑道:“你幹嘛,趕緊下去,別給雲歌累壞了!”
“老妖怪便老妖怪吧,卻也不能叫你這妖女看輕了。”二人笑著鬧著,雲歌忽而巨翅一振快速往前飛去,逐日見狀,人立而起,發出一聲嘶鳴,邁開四蹄風一般追了上去。
那日起,薑王軍突然再次發起進攻,所到之處便似摧枯拉朽一般,無人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