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夏夜(1 / 2)

程小曼從沒想過,她的童年會在6歲這年的夏天結束。

那個夏天,她原本應該隻是一個幼兒園畢業生,和其他小朋友一樣,過著無憂無慮的暑假生活,傻傻地等著小學生涯的開啟就好。

不過,一張亮閃閃的糖紙,確切一點說,是一塊她從未吃過的巧克力,將她從前的生活徹底打翻。

那個夏天的傍晚,太陽似乎忘記了它應該收起的光芒,依然炙烤著大地。程小曼由媽媽牽著小手,從菜市場一步一步走回家門口。院子裏靜悄悄的。

“你在院子裏玩吧。一會兒回家吃飯。”媽媽總是這麼貼心,小曼習慣於這樣的安排,自行玩耍,由著媽媽先行回家去準備晚飯。

程小曼樂得在院子裏乘涼,家裏沒有風扇,她也不喜歡那種潮熱的空氣一直圍繞著她。在院子裏,她可以跑到樹蔭下,隨便找根樹枝,哪怕隻是在沙地上劃來劃去也好。偶爾能碰到小朋友和她一起玩,那就是一樁幸事了。

不巧的是,這個傍晚,程小曼一個人玩了很久,也沒有碰到一個小夥伴。

這個小院子共有連脊的六間房,住著四戶人間。除了最西邊的王阿婆和王阿公家裏隻有兩口人外,其餘三戶人家都有小孩子。程小曼家住在最東邊,隻有小小的一間半,好在隻有她和媽媽兩個人,到也不嫌擁擠。

緊挨著她家的是狄科家,住著狄科的爸爸、媽媽、奶奶,還有狄科。不過,狄科比程小曼大4歲,是個活力正旺的小少年,總喜歡跑到院子外麵去玩,並不喜歡理會程小曼這樣的小丫頭。

程小曼最盼望的其實就是李星兒的歸來了。李星兒算得上是院子裏的小明星,比程小曼大一歲。沒事的時候,程小曼喜歡屁顛屁顛跟在她後麵跑,喊著:“星星姐,星星姐。”星兒呢,身量細長,總是梳著兩條小馬尾,穿著小裙子,很有一種優越感。程小曼頭發短的時候,也央求媽媽給她梳過兩條小馬尾,“像星星姐一樣,多好看。”

更多的時候,程小曼都由媽媽簡單地梳一頭馬尾。媽媽沒有時間好好打扮她,程小曼也不在意,能把頭發好好梳起來就好。

李星兒呢?高興的時候,她就跟程小曼玩一會兒,不高興了,就對程小曼說:“不跟你玩了,別跟著我了。”此時程小曼就會呆愣一會兒,再自行走開。

對李星兒的怠慢,程小曼也有感到不快的時候,尤其是第一次遭受這樣的待遇時,她當場呆愣在那裏。好在,那時她隻是4歲的小娃娃,並不懂得生氣,也不會告狀,任由李星兒撇下她。後來習慣了,再遇到李星兒“不爽”的時候,她就自己怏怏離去。

小孩子嘛,忘性大,很快就會忘記不快,過不了多久,程小曼還是會來找李星兒。李星兒呢,似乎也忘記了自己剛才的態度,轉而再與程小曼玩起來。沒辦法,小院子裏就這麼兩個女孩子,不一起玩兒,還到哪裏找玩伴呢?畢竟,誰也不想孤單地度過童年,找夥伴是小孩子的天性嘛。

程小曼的媽媽也知道李星兒的態度,原來還會偶爾阻攔她去找李星兒。可是架不住孩子玩伴太少,又沒有什麼玩具,未免孤單了些。再說小孩子之間的事也不用過多幹預。本著這一原則,她便也全當是小孩子之間的問題,不怎麼過多理會,隻是警告程小曼不準隨便到李星兒家裏去找人家。

這一點,程小曼做到了。所以,她想找李星兒的辦法隻有一個,就是在院子裏等。

這一次的等待似乎格外慢。程小曼穿著小涼鞋跑到院子門口看了好幾次,看到李星兒的爸媽回了家,看到狄科回了家,就是沒見著李星兒。她每次隻能失望而歸。

等程小曼盼星星盼月亮地終於等到李星兒時,夕陽的餘暉已在悄然離場,隻留下稀薄的光線,讓他們在蒙矓中看清彼此。

“星星姐姐。”看到李星兒走進院子,程小曼興奮地走上前去,伸手想拉李星兒的手。李星兒卻一扭身,躲了過去。

“星星姐姐。”程小曼又喊了一句。

“別碰我。”李星兒邊躲邊頗有些倨傲地說,“沒看到我吃巧克力呢嗎?”

“巧克力?是什麼?好吃嗎?”程小曼呆了,頭一次聽說還有一種東西叫巧克力,能吃,讓星星姐吃得不離手。

“當然好吃,可甜了。”李星兒驕傲地說,“是我舅舅剛從國外帶回來的,他還有車呢,開車送我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