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跨越60年的愛(六)(3 / 3)

下定決心後,我便和反戰同盟的成員們告了別,偷偷離開了連雲港。一路上,我利用自己流利的中文騙過了國民黨軍隊,讓他們誤以為我是退伍返鄉的國民黨軍人。

最後,我順利地回到了薛家莊。

時隔半年,薛家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全村家家戶戶的門外都貼著白布條,辦起了喪事。走在村裏,隨處都可聽見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我向人打聽了一下,原來日軍在撤離薛家莊時,曾經帶走了大批的年輕男女。日本無條件投降後,城裏的日軍士兵將這些年輕男女的屍體送還了回來。

到這個時候,村民們才知道他們的親人被日軍擄掠到城裏後,便成了日軍的奴隸。年輕的男性被迫為日軍修築防禦工事,在工事完成後便被活埋殺掉。而那些年輕漂亮的女性則成了日軍的慰安婦,在戰爭結束前的兩個月裏,被自感末日來臨而愈發瘋狂的日軍晝夜不停地淩辱。

最後日本無條件投降後,寶應城裏的日軍為了掩蓋他們欺辱中國女性的事實,而把慰安婦全部集中起來。在進行了最後一次淩辱後,用機槍一個不留地把慰安婦全部殺了幹淨。

聽著這些曾經的戰友們在戰爭結束前犯下的暴行,我感到不寒而栗。這些人在知道日本的戰敗已成趨勢的情況下,拚命發泄自己的欲望,給無辜的中國平民帶來多大的傷害。

因此,我馬上趕到了唐景生家裏,想確認麗珍有沒有受到傷害。

讓我倍感揪心的是,麗珍並不在家。她果然被日軍抓到了城裏。

我又去了縣城,抱著一絲僥幸,我希望能夠在縣城裏看到麗珍。

我當時就一個念頭,如果麗珍也死去了,我怎麼對得起為我死去的唐景生。

我像瘋了一般在縣城的大街小巷拚命尋找。那時由於日本戰敗投降,縣城剛剛結束了一場狂歡。新四軍還未入城,日本人就已離開,因此城裏的秩序處於空白,各種各樣的人都出現在縣城裏。

最後,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我四處托人打聽、登報找人以及貼公告懸賞後,終於在城裏的一家咖啡店裏尋找到了麗珍。

原來日本無條件投降後,麗珍便和少數幾個韓國慰安婦一道逃出了魔窟。但她並沒有馬上回到家裏,而是在城裏的一家咖啡店裏做起了服務員。她的丈夫已經不在了,她今後必須要自力更生,所以留在了城裏。

我找到麗珍後,把她帶回了薛家莊。從此以後,我就代替了唐景生的角色,和她在一塊生活。

雖然最初她因為和我之間的年齡差距,不願意接受我。但在我找到了一份中學教師的工作,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可以承擔起養家重任後,沒過多久,她就接受了我。

1948年12月3日,中國人民解放軍正式解放寶應前夕,我和麗珍在家裏辦了幾桌酒席。雖然雙方的父母都沒有現身,但我們卻請了全村的人來為我們證婚。

半個月後,開學的日子臨近了。張誌衡和老媽離開了外公家,準備踏上各自的旅途。

臨走前一天,張誌衡將一大疊綠色方格稿紙交給了外公。

“外公,這是我根據其他三個老兵以及你的講述寫成的口述資料。雖然寫的不怎麼樣,也沒有機會公開出版,但我希望你能保存這些。”

“我會保存的。”外公笑了笑,“你們真的要走了嗎?感覺你們沒在家裏過多久。”

“不行啊。誌衡要上學,我也要回去賺錢了。”

老媽說道。

“那你們就走吧。”

外公伸出雙手做了個驅趕的動作。

於是,張誌衡和老媽便告別外公,在晨光熹微中離開了外公家門口的水泥路,向著村口的縣道走去。

“老媽,你要和胡光明結婚嗎?”

走在路上,張誌衡問道。

“你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看你們倆的關係很好,以為你要和她結婚。”

“才沒有。說實話,最近我已經斷絕來往了。”

“為什麼?”

“經過上次在醫院的事,我發現他不是那個適合我的人。”

“你這麼確定?”

“當然嘍。”

老媽用少女的腔調說話。

張誌衡有些哭笑不得。

母子二人的身影消失後,一直在默默注視著他們的外公也轉身走進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