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地下個幾天，屋頂的茅草也開始泛起了一股潮濕發黴的氣味，黃土牆壁滲著雨水，彙聚在床前的一處小水窪裏。床上躺著一個瘦弱的小姑娘，蓋著一床破被子，枯黃的頭發散在枕頭旁邊，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無力地耷拉在眼睛下麵。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對老夫妻站在門口，嫌棄地看著屋裏的小姑娘，不肯踏進來一步，也不肯掩上一點門，任由外頭濕冷的空氣吹進冰冷的屋子。
蘇老頭道：“神仙都請了，都說醒過來也是個廢人，我看，現下她算是醒不過來了。”
蘇太婆冷哼了一句，道：“一個賠錢貨，沒了就沒了。隻是白瞎了我蘇家十五年的嚼用，眼看著過兩年就能嫁出去……這老大家算是造的什麼孽喲，連著生了兩個賠錢貨，要是再來一個，我可得換大兒媳婦兒了。”
蘇老頭扯了蘇太婆一把，道：“一會兒在老大媳婦兒麵前可別說這話，她還有幾天就臨盆了，說不定是個帶把兒的呢。就算這會兒大丫頭死了，那也得瞞著那邊。還有跟大丫頭訂親的阮家……”
“什麼跟大丫頭，我看你是老糊塗了！”蘇太婆忙道：“那阮家是跟咱們蘇家訂親的，不是跟她蘇文真。老二家丫頭不也十三四了，過兩年嫁過去也一樣。”
蘇老頭聽了頓時喜笑顏開，忙道“是”。又看了看裏頭的小姑娘，皺眉道：“她這沒咽氣總還得廢糧食……”
“別擔心，我有辦法，總也不過這兩天。”
蘇太婆嫌棄地看了一眼裏頭的小姑娘，掩好了門就拉著蘇老頭走了。
聽著腳步聲走遠，床上的人幽幽地睜開了眼睛。
“嘶……”蘇文真摸了摸頭，還是疼得厲害。她前世被貨物砸頭而死，就穿越到了現在這個被石頭砸暈的小姑娘身上，愣是躺了半個多月才動得了。
剛才的話她都聽在耳朵裏，要不是蘇老頭跟蘇太婆兩個人每天隻肯她吃半碗米湯，說不定她早就醒了過來。
這年頭，沒有利用價值的女孩子還不如兩碗米湯值錢。
屋裏的氣味不禁讓蘇文真捂住了鼻子，頭發沾在臉上濕噠噠的。她忍著頭暈坐了起來，卻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再也動不了了。
門縫外，陰沉沉的天格外讓人絕望，風嗚咽著灌進來，門縫又大了一些。忽然，一道人影一蹦一跳地跑了過去。
“小雨！小雨！”蘇文真忙扯著嗓子喊道。
蘇文雨是她的親妹妹，這麼多天都是蘇文雨在喂著她米湯，也哭過好幾次。現下裏也隻能指望她了。
叫了好幾聲，終於外頭有了反應。蘇文雨推門走了進來，看到蘇文真坐在床上，張大嘴站在那裏。
蘇文真還是第一次看清楚蘇文雨的模樣，不過五六歲，一身藍色粗布褂子，衣服褲子滿是補丁，梳著兩個羊角辮，一雙圓圓的眼睛此時正呆著。
“小雨，有吃的嗎？”
“小雨!”
“啊！大姐你真的醒了，我不是在做夢吧！”蘇文雨這才反應過來撲到床前，哭了起來。“爺爺奶奶不讓我告訴媽媽，現在你醒了，終於能告訴媽媽了。”
蘇文真拍了拍她的肩膀，忙道：“小雨，先別告訴媽。我現在很餓，你能給我找點吃的嗎？悄悄的，別讓爺爺奶奶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