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道祖阮慈(1 / 3)

“勝遇公子, 可還要繼續麼?莫若再歇息一會兒罷。”

正所謂平台戚裏帶崇墉,炊金饌玉待鳴鍾。金枰玉真天之中,處處都是極盡妍麗豪奢,能令外間修士奔走失態的靈玉, 在此中也不過是承柱頑石, 為雕梁嵌壁之用。隻見一名年方十餘的少年郎, 站在這靈玉長廊之中, 雙目微微發紅, 眼底也有一絲青黑, 似是有些疲倦, 身旁則盤著數名人身蛇尾的侍婢,個個均有金丹修為,卻對這不過開脈圓滿的少年郎俯首帖耳, 恭敬之至,俯身戰戰兢兢地道,“大道所求, 不爭朝夕, 公子倘若虛耗了本源,恐為主君所不樂見呢。”

那少年郎麵色清冷,猶如未聞,又再舉步向回廊深處而去, 眾多侍婢,隻能爭相打入靈機,助他恢複精神,隻見他的身影,在回廊深處一閃而逝,消失無蹤。眾侍婢隻能相顧而歎, 笑道,“勝遇公子便是天生的孤拐脾氣。”

“也不知妙法無上天中,他那位表親,是否也是一般爭強好勝……”

議論聲切切嘈嘈,猶如琴聲絮語,很快從少年耳畔淡去,他再睜開眼時,已是身處山林之中,周身靈機逐漸消散,仿佛又回到了凡人之身,而林間深處,有一雙綠眸正凝視著他,片刻後草木中傳來悉悉索索的雜音,那無形迫力也消失不見,少年忖道,“老虎走了,看來這次是一隻真老虎。”

正這樣想著時,忽覺遠處山林最深處中,有一絲輕微擾動,少年神色一動,隻做不知,而是老馬識途一般在山林間尋覓起了山珍藥材,這些藥材在山下也能換得糧食,會比賣力做活所得要更豐厚一些,不過也有被老虎吃掉的危險。這禁製的破局之路,是以凡人之軀,殺死山中猛虎,目前為止他已嚐試了數十次,進展甚微,好幾次都是剛入山中,便被猛虎殺死。所受的痛苦,便如同真正被人殺死一般。

對尋常開脈修士來說,這等經曆已足以造成心魔,這少年自幼便錦衣玉食,對這等磨難反而能毫不在意地領受,過了一會,林中深處又傳來草木撩動之聲,他卻麵不改色,依舊在采摘朱果。哪怕老虎那雙綠眸又在葉片深處凝望著他,也猶如未覺,將果子采了一兜,方才問道,“是你麼,又是你?”

一陣風吹過,草木拂動,仿佛有女子正在低聲竊笑,王勝遇道,“總是如此,很無聊。”

草木中並未有絲毫人聲,隻是那綠眸忽而低矮了下去,逐漸縮小,化為人眼,隱隱約約,少年領悟到了林中那人的詢問:你明知不對,為何不告知師尊?

王勝遇唇角微微抿起,仿佛有些不快,忽而轉身往山腳走去,身後風兒急吹,似是有人在無聲竊笑:又惱了,你不來殺老虎了麼?

“殺了老虎,可以找到你麼?”

他腳步頓住,忽而問道,“隻要殺了老虎,就能見到你了?”

陽光灑落在少年背上,令其略微繃緊的肩線亦是難逃法眼,身後那風兒驀然止息了下來,王勝遇等候許久,猛地轉過身去,山林間卻是空空如也,那人早已走了。

他茫然立在原地,環視左右,忽而疾步上前,俯身拾起了一朵小花,低聲道,“寒雨花……她是寒雨澤住客?”

這花瓣在他指尖悄然化為一滴清水,滲入肌膚之中,再無痕跡,王勝遇細查體內,隻覺得未有多出什麼,也未有少了什麼,隻有一段朦朧情念,不知何時橫亙在心頭深處,仿佛自身悟出一般:此時還非是時機,我在將來等你。

“你在將來等我。”他輕輕撚著指尖,“我未入道之時,你便在將來等我,現在還在將來等我,我要行走到什麼時候,才能遇得上你?”

少年似有一絲失落,肩頭微塌,眉宇間也籠上一層陰影,看得阮慈心痛極了,不由回身嗔道,“是呀!你在將來等我,王勝遇,你瞧瞧這話說得多有理,我要行走到什麼時候,才能遇得上你?”

她此時正身處的空間,仿佛是無窮可能的疊加,似乎是星河無限,又似乎隻有一個空空蕩蕩,白霧滿溢的大殿,其中似乎什麼都無有,卻又似乎是承載了沉重道途,她所說的言語,仿佛落入了空處,又似乎在所有感知之外引發了一陣輕笑聲。

【還不是時機】

真靈未轉生以前,按說是無法言語,也難以和所有生靈交流,但其自身的變化,在特定環境之中,卻依舊能被道祖感應,因此處所有維度都被道祖了然於心,剩餘的變化,便是真靈的變化。阮慈似將王真人的回應盡收心底,氣鼓鼓地跺了跺腳,道,“現在還不是時機,什麼時候才是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