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眯縫著眼:“林韌!”
林韌躬身行禮:“公主殿下,許久不見了。”
大司命眼簾低垂:“確實多年不見了,你到了京城幾次,但卻沒來見我,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踏進這南院的大門。”
林韌臉上泛起一抹少有的苦澀笑容:“不是不願見殿下,而是不敢。”
大司命冷笑:“那今日怎麼來了?”說到這裏,她身子忽然一震,猛地轉頭,滿臉驚惶地看著老太爺,“難道……”
此刻,老太爺卻沒有再看向大司命,他的目光已經飄向了院子中那一片繁花錦簇。
“我還記得,這院子是當年我給你建的……那一年,也是夏初的時候……”
老太爺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感慨和少許難得的溫柔。
……
林安之讓上官蓉把清雅公主送到白州老宅子,但實際上消息剛通過勾玉傳回去,老宅子那邊就派人過來了。人還沒到白州,老宅子的人就在白馬驛邊上把隊伍截了下來,之後直接送往半雪城。
進了城也沒通過官方途徑,直接就送到了林府中。畢竟林安之從頭到尾都沒曾任過這位清雅公主的身份,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誰。
林府裏已經是空蕩蕩的,林安之離開的時候所有人都被送回了白州老宅子,祝霽月更是直接回了羿風寨,在準備著之後的各種應對。
然而誰也沒想到,林安之過了白馬驛,去了白馬關,就一去不複返了。之後就傳來了白馬關驚變的消息,整個大魏亂作一團。老宅子這邊自然也是手忙腳亂,最終羿風寨的少寨主祝西山去了老宅子,帶著三萬紅甲出了邊關。
這之後李雯回到了老宅子,也帶來了林安之的近況。直到林安之送信給雲河,報了平安,,一切總算安定了下來。
雲河和林安之共事的時間很長,所以第一時間給林安之遞了消息,老夫人想你了,快回來吧。
祝西山了解自家小舅子的執拗個性,所以也說,老太爺讓我把你完整無缺的帶回去。
朝堂最上那位倒是沒有表示,不過五十名身手高強的夜梟卻到了柔兆城。這個數目,甚至遠遠超過大司命身邊的死士。要調集這個數目的夜梟去西晉,絕不是大司命一人說了就能算數。
所有人都以為,以林安之那愛享受怕吃苦的脾氣,在白馬關受了這麼大的“委屈”,隻怕很快就會返回國內了。但誰又能想到,林安之的膽子竟然會大到這種程度。從雲河以及勾玉傳回來的消息,無一不證明了,林安之正在圖謀一件大事,一件很有可能影響整個西晉和大魏數百年局麵的大事!
所以大司命的心情不是很美好,這種程度的事情也是你這臭小子能決定?不趕緊給我滾回來,真要死在外麵才消停?
朝堂最上麵那座位上的那位心情不是很美好,這混小子當真是不是輕重,你是什麼身份,孤軍深入的事情也是你的身份能做的?真不當自己流的是皇家血脈?!
或許唯一心情不錯的,就隻有已經大半截入土,沒有官身卻權勢無雙的老太爺。
自然不是因為林安之違背了他的命令不肯回老宅子,而是林安之終於是找到了個身份、地位、容貌都能和他相匹配的女子。
老太爺想抱孫子了,想了許多年了,原以為沒指望了,沒想著這輩子的最後幾步路竟然趕上了。
清雅公主坐在林府後院涼亭的石凳上,便如同她的名字一樣,清雅安靜。沒有在戊帳城時的驚慌失措,自然也沒有在西晉後宮裏的如魚得水。
老太爺杵著拐杖站在涼亭邊上,林韌手扶長劍安靜地站在老太爺身後。
“就是歲數小了些。”老太爺歎了口氣。
緩步走回涼亭裏,隔著圓桌坐在了清雅公主對麵。清雅公主微微欠身算是行禮,不過依然一言不發。
“小猴子怎麼和你遇上的?”老太爺開口問道。
清雅公主把戊帳城的事情說了一遍,沒有任何隱瞞,也沒有半點加油添醋。隻是末了說了句,大魏果然是“善征戰好殺伐”。
老太爺淡淡一笑,道:“還是深宮裏的小姑娘,腦子不錯,相貌也不俗,就是太天真稚嫩了些。小猴子離開白州的時候和你差不多,死了幾個手下就哭喪了臉,一副自己犯了天大的罪孽一樣。現在聽你說起來,這些日子倒是有些進步了,不過還是太過仁慈了。”
清雅公主無論表麵再怎麼冷靜,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聽了這話,忍不住出聲道:“他下令屠殺我戊帳城十二萬無辜百姓,這也叫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