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之早早的就起來了,在老宅子後宅的院子裏站樁一個時辰,之後便是坐在房裏看書。如同往日一樣,沒有絲毫變化。
今天已經吩咐人去河東村,要把翠微接過來。
老宅子裏自然有使喚的丫頭,不過沒有翠微在身邊,林安之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河東村離縣城並不遠,臨近中午時分,翠微就到了。
進門的時候林安之正在寫字帖,也沒有抬頭。
翠微先向林安之行了禮,這才走到林安之身後右側。
林安之身子沒動,隻是眼眸微轉,就見著了翠微微紅的臉頰。
他嘴角泛起一抹淺笑,果然這樣才對勁。
落筆如有神,一封帖子寫得飛快。
最後一個字落下,隨意抬手。身旁的翠微立刻上來接過筆,輕輕的放在一旁。
林安之笑了笑:“來看看這寫的怎麼樣。”說著就背著手走到了窗前。
翠微心頭有些激動,她和林安之也有些日子沒見了。從林安之去羿風寨到回來,這還是第一次見麵。
其實也沒幾天,不過在過去七年裏,兩人幾乎形影不離,這麼短暫的分別,讓翠微心頭發愁。
她走到桌前,看了看那字帖,忍不住掩嘴發出一聲低呼。
“少爺,這個是……是狀紙?”
“嗯,算是。”
“您要告出雲縣主簿蔡東?”
“不然呢?”
翠微強忍著心頭的不安,一字一句看下去,越往後看,越是觸目驚心。
經營私娼,拐賣人口,逼良為娼,侵吞官銀……
哪怕翠微不太懂大魏律法,但也知道這些罪名中任何一條,最輕都是個“流”。
她身在出雲縣,自然知道主簿蔡東家在出雲縣中有多麼龐大的勢力。
而最關鍵的是,自家少爺狀紙中的每一項罪名,都有精準的指向,每一個環節都列出了各種證據。
這狀紙上若是真的,隻怕蔡家難逃一死!
但是……
這裏可是出雲縣,可是蔡家的地盤。
“少爺,怎麼忽然想著要告蔡家了?”翠微抬頭看著窗前的林安之。
“看了這些,你難道不覺得蔡家該死嗎?”林安之淡淡地道。
翠微輕咬嘴唇:“該死自然是該死,但是少爺,這事不該您來出頭。”
林安之輕笑,走到桌前坐下,拉著翠微坐到懷中。摟著她的纖腰,捏了下她微紅的臉蛋。這才把到出雲縣後,跟蔡平的衝突說了一遍。
“一開始我也是覺得不過是意氣之爭,就想著隨便查一下,如果能查到他們的什麼惡事自然是好的,若是查不到那就算了。反正我和他們這幫官家子弟也不對路,彼此別說這樣的互相找茬了,當年動手打架不也是常事?”
這些,翠微是知道的。
少爺不肯來縣城,除了老爺那邊的關係外,還有一層就是不想見著這幫公子少爺。
“所以,我就吩咐老管家查了下。然後就看到了這些……”
翠微不安道:“但是少爺,這事……這事是不是等老爺回來後,再從長計議?”
林安之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是出雲縣縣丞,統管整個出雲縣治安。這些事情,我不信他一點都不知道。他這麼多年都沒查,難道能指望這次?”
翠微輕聲道:“但是,出雲縣士紳官僚,白州府通州同知都不曾說話,為何少爺要來做這惡人呢?”
“這話就有些小家子氣了。”林安之輕笑,“這些事情其實也常見,天下間到處都是。旁的地方我知道也就知道了,怕是連多看一眼都嫌費勁。不過出雲縣畢竟是咱們的家鄉,雖不見得能青天萬裏,但總是盼著能和風細雨鄉裏安寧的。”
翠微低著頭,柔聲道:“翠微不懂這些,隻是覺得這事很危險。當初老先生在的時候,說了許多個這些故事,一旦牽扯其中,動輒便是禍及滿門。”
“話是這麼說,但誰知道是禍及誰的滿門呢?”林安之輕笑著說道。
這邊剛說到這裏,外麵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翠微像受驚的兔子,趕緊掙脫林安之的懷抱站到邊上。不過她那緋紅的臉頰,任誰都能看出剛才這小屋裏發生過什麼。
“少爺,出大事了!”
“什麼事?”林安之問道。
仆人道:“聽說今早有人到縣衙告蔡家,現在縣城都吵翻天了!”
所謂的蔡家,指的自然是出雲縣主簿蔡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