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對杜姍姍微笑著放下了電話：“您好，杜小姐。張先生說您可以進去了，我現在帶您進去。”
“好的，多謝。”杜姍姍有些緊張，對秘書微笑了一下。
秘書臉上化的妝有一點濃，皮膚很好，五官也很好，身材也很好，氣質也很好。穿著淡灰色的職業套裙，裙角有普拉達的標誌，一定很貴。秘書的眼睛迅速掃過了自己的身上，她也在判斷自己，在和她比較吧？
秘書也對杜姍姍微笑了一下。杜姍姍穿著北臉的衝鋒衣，頭發有些亂，皮膚很好，好像比自己還白，但額頭右側有個應該是剛鼓起來的粉刺。風吹日曬，生活不規律，缺乏保養。這麼漂亮的記者不多見，做這種辛苦的工作，也有點讓人討厭。不如自己。
秘書轉身，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噠噠噠有節奏好聽的腳步聲沿著大塊大理石拚接成的地板往裏麵走，推開後麵一扇門，裏麵出現了一個足有兩層樓高的大堂。杜姍姍吃了一驚。
這裏是北京ＣＢＤ房價一平米幾十萬的地方，大廈頂層竟然這樣奢侈的浪費空間有這樣一個和教堂大堂一樣空空蕩蕩三四層樓高的地方？
這是一種狂妄。杜姍姍跟在後麵，看著秘書屁股有節奏好看的扭著。自己就缺少這種女人味，這個秘書在自己麵前比自己有自信，討厭。
大堂富麗堂皇，一種覆蓋在所有地方的那種金碧輝煌的讓人耀眼的富貴感覺。有些咄咄逼人，讓人不舒服。牆壁上懸掛著大幅的西洋油畫放大複刻版，左邊那副是拿破侖騎在一匹兩隻前蹄離地，拿破侖穿著皇帝裝，帶著公爵帽，目空一切的油畫，杜姍姍認得，好像是叫《拿破侖翻越阿爾卑斯山》。
用這幅畫裝飾，劉思明這是在把自己比作皇帝嗎？有些狂妄。旁邊另一幅畫是左邊一個裸體的男人半躺著，伸著手和天空中被裸體女人圍繞的另一個滿頭白發和胡須的男人手指相對的大幅油畫。這幅油畫看著很熟悉，但杜姍姍卻不認得。
“這幅畫是米開朗基羅給羅馬西斯廷教堂天頂畫的《創世紀》組畫中最核心的一幅畫，被女人圍繞的那個是上帝，地上的男人是亞當。這幅畫的名字是《創造亞當》。”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
“陳先生。”秘書立即恭敬客氣的答道。
杜姍姍立即順著聲音向前麵看去，前麵大廳通向另一邊的對開大門門口，一個男人站在那裏，穿著休閑裝，頭發梳的一絲不苟，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看著杜姍姍。
杜姍姍已經調查了這個劉思明三個月，但隻是秘密的調查，這是第一次真的和真人相對。杜姍姍有些緊張，臉上表情不自然。
劉思明對秘書擺了擺手，示意她離開。秘書答應了一下，轉身快步走了，路過杜姍姍身邊的時候，杜姍姍聞到一股好聞的香氣，一定是很高級的香水。自己好窮，有錢人的秘書。心中一股酸酸的嫉妒感覺。
劉思明看著杜姍姍。自己已經找人調查她三個月，但她，對自己，還是一個謎。自己這是第一次，忍不住要和她當麵交流，自己要控製自己的情緒，要控製自己的情緒。
劉思明，已經有好多年沒有這種緊張的感覺，感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
自己不應該安排這次會麵……
劉思明已經警告過自己好多次，但那種誘惑……劉思明無法抵抗……
這一次和她見麵，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錯誤？還是正確？
會不會導致杜姍姍的……死亡？
劉思明將手放到自己身後，握緊成拳頭，防止手繼續發抖，咽了一口唾沫，然後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對杜姍姍說道：“杜小姐，請過來吧。”
聲音在空蕩蕩的大廳裏回蕩。
杜姍姍楞了一下，答應了一聲，向劉思明那裏走去。劉思明客氣的後退了一步，把通向自己辦公室的門打開。杜姍姍對劉思明微笑了一下，側身走了進去。
裏麵是一個三麵落地窗朝向南麵能看到整個長安街的巨大空蕩蕩的辦公室，裝飾幾乎沒有，隻在中間靠向玻璃窗位置一個大到誇張的辦公桌，上麵一台電腦，幾本書，後麵一個書架。南麵風景最好的落地窗那裏放著一組灰白色的沙發，一個茶幾。
杜姍姍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圈，隻有沙發那裏可以坐，走到那裏，坐下來，小心的把自己到膝蓋的裙子整理好，避免走光。然後抬頭，看到劉思明已經坐到自己側麵，正在看著自己，眼光帶著侵略性。杜姍姍皺了一下眉頭。這時候房門又被推開，是秘書，優雅的還是扭著屁股，把兩杯咖啡小心的放到茶幾桌上。放咖啡杯的動作，曲線總有點勾搭的感覺。
秘書禮貌的微笑著和杜姍姍打招呼，然後轉身出去，關好門。
杜姍姍在想開場白。自己剛進報社，不知道為什麼總編就派自己做這麼個不著邊際的工作。怎麼采訪？自己昨晚已經琢磨了幾個方案，但真看到劉思明真人，杜姍姍緊張把昨天準備好的內容全都忘了個一幹二淨。
“我知道你是要查我的底細。要查的是對我不利的東西。”
杜姍姍楞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沒說話。
“你不怕嗎？”
“怕什麼？”
“對我什麼都不了解，查我的事情，如果損害了我的利益，我會對你不利。”
“你讓我來這裏，是來威脅我的？”
“你剛畢業四個月對吧？”
“你查過我？”
“燕京大學新聞係。關於我的報道，是你們報社預定今年十月份的重點選題，新聞標題我也知道，叫做劉思明帝國黑幕。”
“我們是國有大社，你這麼威脅是無效的。而且我們的說話我都做了錄音。”
“錄音筆？”
“……哼”劉思明有些咄咄逼人的帶著優越感的勁頭讓杜姍姍心底反感，杜姍姍冷笑了一下，毫不示弱的表情，突然把自己口袋裏的錄音筆掏了出來，“這個是聯網的錄音筆，所有我們剛剛說話的內容，都已經傳到互聯網上去了，你現在就把筆搶走，也沒法銷毀你說過的話。”
劉思明看著杜姍姍，說道：“我想配合你的調查，才把你請到這裏的。”
“配合我？！”杜姍姍吃了一驚，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沒有說話。
“你完全是新手，要查我，到現在連我是做什麼的都沒有查清楚。四個月時間，你這麼下去根本不行，從現在開始，我給你線索。”
“你幫我？我在調查你，你是想要誤導我是嗎？”
“你可以自己選擇查還是不查。但我相信當你聽完我要讓你查的事情，你是無法拒絕我的提議的。因為我給你的這個線索，絕對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杜姍姍楞了一下，眉頭微皺，看著劉思明問道：“什麼線索？會有這種效果？”
“我要給你的線索，就是……”劉思明猶豫了一下，現在把一切都停下來，還來得及。一旦自己引導著杜姍姍開始發現事情的所有真相，自己和杜姍姍，就都永遠不能停止了。
自己也許不應該再和杜姍姍發生糾纏……但劉思明無法拒絕內心對他們建立關係的那種誘惑……
勸說自己失敗，劉思明猛地站起身子，繞過沙發走到桌旁。
杜姍姍盯著劉思明背影，看到他打開了抽屜，從抽屜裏麵拿出了一張紙，那張紙在微微顫抖。
劉思明走回來，將紙遞給了杜姍姍。杜姍姍疑惑的接了過來，看紙上的內容，隻看了幾眼，杜姍姍大吃一驚，眼睛圓睜，抬起頭來看著劉思明。
“怎麼樣？有興趣了嗎？”
“這……這種東西？！怎麼會？！”
劉思明點了點頭，然後從口袋裏掏出煙盒，拿出一根煙來，點著了，抽了一口，轉頭問杜姍姍：“你會抽煙嗎？”
“不會……那你還有什麼線索要給我？”
劉思明聽到杜姍姍直白貪心的提問，忍不住笑了，然後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你調查的時候，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可以給我直接打電話。”
“哦……好，那您的電話是……”
“你沒查出來麼？”
“沒……”
劉思明點了點頭，也不回答杜姍姍問題，卻突然又換了話題問道，“你會開車嗎？”
“學過。大四畢業的時候說是學開車能好找工作……”
“有車嗎？”
“……買不起。”
“哦。”劉思明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杜姍姍看著手裏劉思明給自己的那張紙，心髒碰碰直跳。怎麼會給自己這種線索，太意外了……太意外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太意外了。
杜姍姍突然眼睛餘光看到劉思明站起身子，走回到工作台前，打開了電腦，盯著屏幕，似乎開始忙什麼工作。杜姍姍想要過去看劉思明在看什麼，又覺得不妥，但劉思明也不再和她說話。
杜姍姍不明白劉思明突然這是什麼意思？想了想，試探著說道：“劉先生，那我還有事情，先走了。”
劉思明頭也沒轉，繼續眼睛盯著屏幕，說道：“好，再見。”態度和口氣都很冷淡。
杜姍姍不明白為什麼突然劉思明好像就對自己失去了興趣，心內隱隱有些失落，想了想，起身，慢慢走到了門口，還是忍不住再回頭，對劉思明說道：“那……劉先生……再見……”
“再見。”還是不轉頭看杜姍姍，平淡冰冷客氣的語氣。
杜姍姍心裏有點惱火，皺了一下眉頭，開門，走了出去。
劉思明聽到關門的聲音，從電腦桌麵上按動鼠標，打開了一個程序，是大堂和前台的監控畫麵，看著杜姍姍瘦弱充滿青春氣息，還沒被社會消磨掉的那種青春氣息的背影，從煙盒裏又掏出一根煙來，點燃了，狠狠抽了一口。
“您不用送我了，請留步。”杜姍姍已經走到大廈出口，秘書還熱情但讓人討厭的緊跟著自己。
秘書隻是微笑，舉起一條胳膊，客氣的伸向門口方向，說：“劉先生吩咐，必須把你送到門口。請吧。”
杜姍姍皺了皺眉頭，轉身，向外走去，走到旋轉門那裏，轉出去，對遠處排隊的出租車招手。回頭，看到秘書也在招手，心中一陣討厭，幫我叫車，幫我把車費付了啊！？自己應該說謝謝，但杜姍姍沒說出口。
出租還沒動彈，旁邊一輛白色車身懸浮白色車頂的路虎攬勝突然發動，然後轟響油門的聲音，車子向杜姍姍的方向衝過來，在杜姍姍麵前停好。
杜姍姍認得這是頂級的豪華越野車，心內得意起來，劉思明這還算是會做人，知道派車送自己。
但自己不會因為這麼討好自己，就在報道裏對你手下留情的。
但杜姍姍看著眼前這輛豪華越野車，那種富貴自己向往的有錢人的感覺，樓頂的奢侈空間，劉思明的氣質高貴到討厭的秘書，還有劉思明忽冷忽熱對自己的態度，還有那張他給自己的絕對出乎自己意料的奇怪線索。
劉思明身上湧現出一種神秘感，怪異的神秘感，還有一種對自己的淡淡的但清晰的吸引力。杜姍姍發現自己，好像已經被劉思明吸引，想要迫切了解劉思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時候司機已經下來了，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長得穿的都好像韓國年輕男藝人訓練班出來的那些學員一樣，帶著一種有點陰柔的精致感覺，很幹淨也很漂亮。
但杜姍姍喜歡劉思明那個年齡的老男人，大叔。但司機自己也不討厭，杜姍姍剛準備拉車門上車，突然手被秘書給按住。
杜姍姍奇怪的回頭看，問：“車不是送我走的嗎？”
“不是。”
“那這是什麼意思？”杜姍姍滿臉不滿，但秘書沒有看她，也沒有回答，那個年輕人把一個公文包和車鑰匙遞給秘書。秘書一轉身，把那兩樣東西又遞給了杜姍姍，說，“這輛車歸你了。你要自己駕駛。這裏麵是車子的行駛證，還有一些東西，都是劉先生吩咐給你的。方便你這幾天調查。”
“什麼？！”杜姍姍吃了一驚，目瞪口呆的看著秘書，又過幾秒鍾大腦理解了秘書說得信息，內心虛榮感膨脹起來，腦海中已經出現自己駕駛著這個龐然大物，自己長得那麼漂亮，那要多帥氣的畫麵。渾身發癢，有些不敢相信，秘書還是舉著鑰匙和皮包，杜姍姍猶豫了一下，秘書將東西塞到了杜姍姍手裏，皮包上麵有一個大大的Ｈ標誌，是愛馬仕。杜姍姍沒有推讓。
秘書口氣多少帶點譏諷和蔑視：“杜小姐，一路順風。”
杜姍姍皺了皺眉頭，又看了一眼車子。自己的虛榮心起作用，隻是借用。杜姍姍知道自己心裏擠不出力量拒絕。看了秘書一眼，徑直走到駕駛室那邊，開車門，下麵的踏板自動彈出來，好東西真的是好東西。
杜姍姍旅遊鞋小心踩著踏板，注意自己姿勢防止裙子走光，進了駕駛室。自己的這身裝扮，怎麼看都和車子不搭。
轉頭看了一眼秘書，秘書還在對自己微笑。杜姍姍拿著鑰匙，低頭找鑰匙孔，找不到，又找了一陣，眼睛有些花，好多按鈕，還是找不到。這時候秘書對旁邊那個男生做了一個手勢，男生立即答應了一聲，跑過來，說道：“這個車子是無鑰匙進入和啟動的，你把鑰匙收好就行了。那邊一個寫著ｓｔａｒｔ的按鈕，你按一下。”
杜姍姍按照那個男生指的方向還是找不到按鈕，尷尬，讓秘書看自己土的冒泡的笨樣子，心底窩火。那個男生又指了一下，杜姍姍終於看到那個大大的圓鈕，按了一下，儀表盤亮了，但車子仍然沒有發動。
“你……你還需要踩刹車。”
“……”杜姍姍伸腳，踩住刹車，按啟動按鈕。
轟隆！誇張的啟動聲音好洪亮雄偉。杜姍姍有些被震到了。男生微笑了一下，把車門關好。車內和外麵立即隔絕，車內好安靜，內飾是血紅色，自己隻開過駕校的桑塔納……
車子歸自己開了……杜姍姍知道這樣可能有些不好。但自己不想拒絕。
秘書還在對自己笑。杜姍姍低頭看著檔把，踩著刹車掛了前進檔，然後鬆開刹車，踩油門，按照桑塔納的力度，路虎轟的一下就向前衝去，無法抵擋的可怕力量，龐然大物。杜姍姍立即踩刹車，有些驚魂未定，然後慢慢踩刹車，車子慢慢向前開去，開下大廈的門口車道，那種潤滑平穩無法形容的駕駛感覺。
下麵保安恭恭敬敬的向自己敬禮，一輛寶馬５係看到自己過來，立即客客氣氣的讓開一條道路，杜姍姍從後視鏡看到秘書還在看著自己車子，秘書眼神還是很不友善。
自己心裏好爽。
一路慢慢的開上馬路，擁擠的馬路上，旁邊的車子都很禮讓。馬路上和駕校師傅說的車子都和打仗一樣也不是這回事啊。
杜姍姍漸漸開著膽子大了些，車速提起來，看到前麵輔路那裏有個停車位，自己著急看皮包裏劉思明又給自己留了什麼。
今天好刺激，杜姍姍莫名的興奮。不會倒車進去，車頭紮進去，停好，掛好檔。然後趕快去開皮包，裏麵一張黑色的銀行卡，還有一個手機，玫瑰金色的新ｉＰｈｏｎｅ，杜姍姍按了一下手機的按鈕，手機是開機的，通信錄裏麵存了一個號碼，尾數是七個八，姓名寫的是劉思明。
剛才劉思明說有事請電話聯係，但卻沒有留下號碼，原來在這裏。
裏麵還有一個字條，是打印出來的，內容：
杜小姐：
按照劉先生吩咐，給您準備了一張招商銀行不限額度的黑色信用卡，您可以用來消費和取現，但金額不要超過每個月十五萬，十五萬以下每月自動還賬單，消費項目或取現額度也不會有人去查。可以保護您的隱私。
一部電話，用來您和劉先生單獨聯係，裏麵也有微信。電話請不要撥打別的號碼，微信也不要添加別的好友。防止給劉先生帶來麻煩。
車子您可以隨意使用。
有任何問題，請不要找我，劉先生讓您和他直接溝通。
謝謝。
杜珊珊又看了一遍紙條，眨了眨眼睛，新鮮的刺激感覺。
看著路邊想了想，又翻出自己口袋裏的，剛才劉思明給自己的那張紙，紙上寫的內容是：
北京市公安局
拘留證
京公拘通字［２００４］０００２２２號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條第＊項之規定，茲決定由我局偵查人員 丁冒 李鄒 對犯罪嫌疑人 劉思明（性別：男 年齡：２３歲 住址：北京市西城區東明北裏３４號）執行拘留，送北京市第三看守所羈押。
局長（印）
二零零四年八月十二日
注：拘留原因＊＊＊＊＊＊＊＊＊（這裏寫了字，但被塗抹掉了）
執行拘留時間：二零零四年八月十二日十二時
劉思明說自己看了這條線索無法拒絕，一定會去調查。因為杜姍姍確實無法拒絕。劉思明是一個案子的犯罪嫌疑人？
劉思明開了秘書的雷克薩斯ｒｘ４５０ｈ，遠遠停在路邊，看著路虎攬勝。雷克薩斯比較低調，方便自己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