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天,我坐在地上撕掀底的大哭,祈求媽媽不要走,我看著眼前站在媽媽旁邊的這個陌生人,像是對討厭的東西一樣在嘔吐。最後媽媽留下的卻隻是給我的撫養費和給爸爸的離婚協議書。我以為這次也是媽媽玩的遊戲,第二天就會回家,在我那時候看來,所有的事情都是遊戲,因為我還小。那時候的我,想把媽媽留下來,簡直是異想天開。她,就這樣一聲不響地走了。
認識他是多年之後,離那個女人拋下我已經十四年了,我恨過,忍過,甚至想報複過,但每天晚上打開相冊的時候,我也想念過那第一張照片的熟悉的臉。他們說親情是永遠無法割舍的,就如同一條線,如果自己把它剪了,就連不起來了。他是我最要好的死黨,也是我在最無助的時候把我拉向光明的手。他不像別的同學一樣說我是個沒有媽媽的孩子。我很喜歡他,單純的喜歡。
在學校裏,我是個很孤僻的孩子,我不想與人家多說話,可以換著說,人家也不喜歡與我多說話。我上高二了,分到了文科,上高三理科的他現在已是忙得不亦樂乎。我沒有奢望過他能夠一直在我身邊。因為,他也會飛。
“黎筱,我送你回家。”皓語一邊說著,一邊幫我順著書包。
我模模糊糊的答應了一聲表示應許,我看著皓語的側臉,在閃閃爍爍的燈影下精致的輪廓是那麼的熟悉。他已經像這樣送我回家兩年了。都是這麼的細心,可是,還有一年,他就會離開我了,就再也看不到這樣美麗的輪廓了。
“皓語……”我張開嘴想要說什麼,卻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怎麼了?”他丟下已順好的書包,轉身望向我。
“沒什麼。”我輕輕笑道。
“那就走吧。”他把書包遞到我的手上,向門外走去。那個背影,真的好冷漠好冷漠。
“皓語,等等我。”我一路小跑,跑到皓語旁邊,“皓語,謝謝你一直對我這麼好。”
“應該的。”他笑笑回答道。
應該是什麼意思?他根本沒有義務這樣對我這麼好。他為什麼會這樣說呢?我沒有把自己心裏的想法說出來。隻是這樣靜靜的走著,燈光拉長了我們的影子,隨後就不見了。
我看著眼前的這個家,外觀豪華奢侈,裏麵卻是一片狼藉。爸爸濫賭成性。天天夜不歸家。這棟別墅每天晚上都是那麼的淒涼那麼的冷清。
突然之間,門被打開了。爸爸不容易回來了一次,我笑了,原來他沒有放棄這個家,沒有放棄我。他回了房,躺在床上。過了一會,我聽到了一陣陣呻吟的聲音,我看到爸爸捂著胃在床上打滾,那種狼狽不堪的樣子,實在不如當年。他老了,真的老了,皺紋布滿了那張我最愛的臉。
我走進去,把水遞給爸爸:“爸,明天我陪你去醫院吧。”我坐在床邊看著他,就如同小時候他坐在旁邊看著我一樣。他答應了。
那張胃癌通知單在我手上平躺著,那兩個亮眼的大字深深刺痛了我的心,忽然一陣大風,吹亂了我所有的思緒,那張單子也不知道被我放在了哪個衣服的口袋裏。這個家,要散了啊。
“皓語,你能來一下醫院麼?恩,好。”我看著手機還在亮著的屏幕,皓語,又一次麻煩你了。
我遠遠的看皓語跑過來,我就像兔子一樣撲進他的懷抱裏放聲大哭。因為我現在所能依靠的,隻有他了。
“黎筱,怎麼了?你在醫院幹什麼?”等我哭完,皓語抬起我的頭,擦幹我的眼淚輕輕的問。
“我爸爸的了胃癌,活不了一個星期,我唯一的親人要沒了。”我低下頭,顫顫的說道。
“什麼?!”皓語的神情比我差不了多少,甚至是比我緊張。他的手握成拳頭,就仿佛要流血似的。
我們兩就在那坐著,一句話都沒說。人生這條路好漫長好漫長,也許他根本走不完,又或許,有些人在這條路上,早就倒下了。
一直都在很努力的,掩埋著曾經行程裏的足跡:不是因為遺忘,不是因為悸痛;隻是時光沉澱,記憶需要一次轉身。
我不要這黑夜:一閉眼,竄掇出的影子,牽扯著昔時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