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
小小的童音傳入耳中,沈依依有瞬間的出神,她徐徐轉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冷禦。這本是她懷胎十月,曆經千辛萬苦才生下來的孩子,可是從他出生到了現在,整整五年了,這是沈依依第一次聽到這個孩子喊她一聲娘親。
這一聲娘親讓沈依依心裏蹙然抽痛。
從阿禦出生,直到他已經一歲了,如果不是冷月蕪和慕述錦以大月女帝之名昭告九域,要敕封冷禦為大月太子,她這才回到京都直到了冷禦這個名字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孩子。
四年來,她對他有著無盡的思念,每每抱著垣兒,她就會不由自主的去想她另外一個從來都沒有見過麵的孩子長得是什麼模樣,聲音是什麼樣的,甚至他會不會寫字呢?
隻是沒想到,他們母子見的第一麵時,他卻叫著另一個女人為娘親,自己這個親生母親在他的麵前,他的眼中卻隻有陌生和懷疑。
當他看到他認為是自己的母親以那樣慘烈的死去時,沈依依心裏徹底的碎了!當阿禦主動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恨你時,沈依依的心有多麼的絕望!
可是現在,他卻叫她娘親!
眼淚止不住的從眼角滑落下來,如同斷線的珠子,她俯身半跪在冷禦的麵前,“孩子,我的孩子……”她的聲音在顫抖,嘴唇亦在不由自主的顫抖,她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著。
她忽然一把將阿禦攬進自己的懷中,緊緊的摟住,第一次,她這麼嚎啕大哭起來,哭得格外委屈好像一個孩子,她把頭靠在阿禦那麼小,那麼單薄的肩膀之上,嘶聲痛哭起來,她從來都不曾這麼哭過,現在卻好像要把所有的眼淚在此時傾灑。
阿禦驟然見到沈依依這麼哭,頓時一怔,有著片刻的茫然,可是沒一會兒,他卻已經主動的伸手去抱著沈依依,在她的背上輕輕的拍著安慰著。
這一舉動越發的融化了沈依依的心!
小垣兒見狀,掙脫了聶小樓的手,她慢慢的走過去,也學著哥哥的模樣,拍著沈依依的背。“娘親,不哭不哭。”
沈依依一把把自己的兩個孩子擁入懷中。
阿禦伸手替沈依依抹去眼角殘留的淚痕,看著她紅腫的雙眼,他忽然說道“娘親以後都不可以再哭了,哭得眼睛又紅又腫的,擔心爹爹見了不喜歡。”
他本是故意這麼說逗沈依依開心的,卻不想小垣兒卻格外認真的說道:“爹爹敢!他要是嫌棄娘親不漂亮我就打爹爹!”
這話一出,頓時惹得旁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沈依依亦是破涕為笑,一麵抹著臉,一麵瞪了小垣兒。
左亭衣眼角有些抽搐,這丫頭,平時太寵了,都寵壞了!
阿禦也笑了起來,他說道:“沒關係,爹爹不要娘親,阿禦要!”
沈依依一下愣住了。
她看著阿禦,直到此刻,她才看清楚阿禦眼中有一種堅毅,和超出他這個年紀應有的擔當。
“你……”沈依依皺緊眉頭看著他,“你不和我們走?”
阿禦微微笑著點點頭,“娘親,雖然你和爹爹才是我的生身父母,可是自從我出生後,撫養我長大,喂我喝下第一口奶,攙扶著我跨出第一步,教我看書識字明理,當我生病時不眠不休守候在我床邊的人是他們!”他指的是慕述錦與冷月蕪。
這五年來,要說阿禦與慕述錦和冷月蕪之間沒有一點感情是不可能的!而雖然,當初慕述錦抱走阿禦是另有目的,可是這些年,他卻也是和冷月蕪一起精心的養育著他。
阿禦從懂事以來,就看到他們二人如同尋常父母一般,而慕述錦對冷月蕪有著無盡的愛意,而陷入自己世界之中的冷月蕪誤以為慕述錦是她所深愛的左亭衣,因此也是那麼深愛著慕述錦,兩人對視時,能夠感受得到彼此間,眼中濃得化不開的愛意。
這對阿禦的成長亦然有著莫大的溢出。他能夠成長的越發的優秀。
可是這一番話卻說得讓沈依依有些難受了。
她眼含愧疚的看向阿禦。
阿禦笑著,把目光轉移到天邊照耀在大月王朝每一寸土地的餘暉上,此刻夕陽的餘暉讓整個大地仿佛鍍上了一層璀璨的金,月牙泉的湖麵是亦是波光粼粼一片,這一片天地,不得不說是這樣的迷人,而阿禦對著這片土地亦同樣有著深厚的情意。
“雖然我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可是,母後卻把這片江山和無數的大月子民交到了我的手上,我就有義務替他們守候著這片土地。娘親,我愛你,但是我也同樣愛他們,愛這片養育我的土地。”
“阿禦……”
沈依依心裏震驚之極,她看著麵前僅僅才五歲的孩子,那樣小的年紀,那樣瘦弱的肩頭卻有著一顆渤大的胸懷,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除了震驚還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