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1 / 1)

父親啊,連隊“小首長”呢。

父親個小,斜陽下,小小的身影被拉得長長,是的,西邊的太陽就要落山了。

“西邊的太陽就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靜悄悄”。父親沒有心愛的土琵琶,但卻是心致勃勃地站在小河邊,河裏人聲喧嘩,官兵們正在捉魚蝦,這是魯南軍區的一個八路軍連隊晚飯後的遊戲活動。

不老河靜靜地流淌著,說來朱家灣離徽山湖真是不遠,也就是六七十裏來地,這裏是蘇魯兩省的交界處,如果從中國地理上劃分,屬於黃河流域,是華北平原的邊緣。

傍晚的風,不知是燥熱還有了些許涼意,不是說七月流火嗎?過了立秋時節,是高粱熟?還是大豆香?我一概不知,我隻是遙想,父親應是很愜意的,他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還早,讓戰士們多玩一會吧。

連長呢?

八路軍可是有軍政主官。父親說了,連長是山裏來到老八路,姓周。(山裏是當時對魯南抱犢崮的叫法,軍區和主力的駐紮地。)周連長來七連不久,就去一營任副營長了,臨走時,送父親一塊懷表,可惜在解放戰爭中弄丟了,父親說。

父親又說,當時他們都是灰軍裝,隻有連長穿黃軍裝,這裏有什麼緣故,我還是放在後麵說吧。

支隊命令七連到不老河南執行任務,不是端炮樓,也不是拔據點,主要任務是監視這一帶交通線上的日偽軍活動,並配合和協助當地政府開展工作。當然,有條件也可對日偽進行打擊。這次行動,七連離主力有四、五十裏,用軍事術語,就是前出。

如此說來,七連是放了“單飛”了。盡管連長缺位,父親卻很是自信。一是父親是新官,剛從四連副指導員任上調來不久,新官上任三把火,有幹勁啊;二是七連齊裝滿員,一百二三十人,還有三枝輕機槍,對付小股敵人不在話下,有實力啊;三是父親還是支隊最年輕的連職幹部之一,俗話說:初生牛犢不怕虎,有衝勁啊。

父親回憶道,當時他身上斜挎著一枝駁殼槍,鵝黃色的駁殼槍絲韁輕輕地在身後飄著,(實話實說,父親的感覺是不是相當好呢。)那年,父親還不滿二十歲。

那一年是哪一年?

那一年真是不尋常,那一年是1945年。

公元1945年夏秋之際,鬼子的末日正在到來。但是對於八路軍基層官兵來說,能知道太平洋戰爭的進展嗎?能知道蘇軍在遠東集結重兵嗎?雖然從去年起就感覺到了抗日形勢的改觀,但“鬼子的末日”什麼時候來到,還不敢多想。前不久,領導還說“要有足夠的長期抗戰的思想準備”。

上級的要求一點都沒錯,但曆史的長河到了拐彎的時候還是要拐彎。

不老河的河灘上滿是笑聲,副連長劉立河還和戰士們打水戰呢。父親抬頭又張望了一下,隻見日頭已靠在了山梁上,西邊的太陽真的要下山了,父親正想招呼劉副連長,隻聽有馬蹄得得作響,是一匹棗紅戰馬直奔河灘。

不好!有情況,父親警覺起來。快馬似風,隻見有人躍下馬來,渾身汗濕,這不是營部通信班長闞彥彬嗎?父親趕緊迎上去,心想又是什麼任務如此緊急呢。

闞班長向父親行了軍禮,沒有說話,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但眉角上分明還有一絲笑意,這讓父親疑惑起來。

是啊,是十萬火急,也可說是喜從天降。

八年了,中國軍民熱血鑄長城,換句話來說,是“桃子熟了”。

桃子熟了。

故事從這顆“桃子”說起,我以為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