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洗了腳,那還不是最糟的,事情沒那麼簡單。我昨天一大早就起來洗腳,這也還不是最糟的。我的人生開始了戲劇性的苦難日子,是因為每天早上八點,我都要起來洗腳。今年,我麵對的人生就是這樣殘酷。我可不是為了嗜好而這麼做(你可別以為我是那種不用別人命令,自己就愛洗腳的怪胎),我這麼做是因為開學了。
當然,你會說:“很好,但是過去你也麵對過開學,也麵對過媽媽對身體清潔問題的囉嗦,你都成功逃脫了。小瑪諾林,你現在每天早上都洗腳,究竟是怎麼回事?”
問題是,去年學期末,亞鬆森老師在放暑假之前,告訴四年級B班(我們班)的家長說,我們身體的汗臭味混合起來,具有很大的危險性。有時候,尤其是我們在上課鈴響起後,從外麵回到教室時,她常常差點兒失去知覺。老師對他們說,包括某些冬天的下午,當我們為了防止冷風灌進來,而把教室關得密不透風時,從我們身上散發的臭味(從現在起,可以叫作“體臭”),足以把她熏得暈過去。你看,老師真會利用罵人的時機,對我們進行教育;她也很會利用教育的時機趁機罵我們。她給予我們的教育是如此的完整。
老師說,如果問題一直無法解決,就隻有請家長們買個防毒麵具和氧氣筒給她了。老師說,我們不需要換氣,因為我們是已經變種的小孩,就像上吊樹公園池塘裏的鯉魚,已經習慣吃全西班牙小孩丟進池子裏的口香糖。在腐敗的環境中,我們仍可以屹立不倒。
老師結束這場訓話後,又安慰家長們說:“除此之外,這些孩子都棒極了!我很愛他們,尤其是當他們放三個月假期的時候。”老師說完後,轉身就走了,為自己的俏皮話竊笑著。
我們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就不愛我們。這從開學第一天就看得出來,沒有半個人可以逗她笑。我們一直在搞笑,但是沒用,她無法理解我們的超級幽默感。
反正,我媽這學期就是要讓全卡拉邦切和全世界都知道,肮髒的都是別人家的小孩,不是她兒子。所以,她決定每天上學前,都要把我刷得閃閃發亮。因此,我不是像一般正常情況,幾天洗一次澡就可以了。現在,我每天早上都要經過我媽的整潔檢查。
真懷念從前的好時光,邊看著我最愛的電視節目,邊摳出腳趾中間的小黑球。不信你試試看,這可以讓人放鬆。全世界的心理醫生,都強烈推薦用這個活動來釋放壓力。
今年開學後,所有的驚喜也並不全是負麵的。開學前幾天,從現在開始,可以叫作“不幸日”的前幾天,我媽才讓我知道,她幫小呆瓜報了名,要上我們學校的幼兒園。
這種幼兒園存在於某些教室,讓小朋友們把生命花在一會兒玩樂、一會兒唱歌、一會兒睡覺上麵,而老師們則在一旁互相搗一下手肘,並偷偷地說:“好天真哪!他們以為這就是上學呀!他們還不懂以後有什麼在等著他們呢。嗬!嗬!嗬!”
有的老師很適合扮演恐怖片的主角。
對我來說,小呆瓜跟著我去上學,真是個大新聞。你能了解嗎?每天帶著洗過的腳和書包,去折磨人的學校,同時卻看到你親愛的小弟,還穿著睡衣躺在媽媽懷裏,這很令人心痛。而這個小呆瓜就是愛模仿我,去年,每天早上他都在玩去上學的遊戲。說實在的,這孩子和我隻有姓氏相像而已。
回到剛才的話題,今年,我已經不是唯一從加西亞·莫裏諾家走出門的人了。幹淨腳丫一族中,加進了新成員小呆瓜。
他也背著書包,當然啦,內容跟我沒法比。我的書包裏,放的是嚴肅的東西——以後幾個月用來折磨頭腦的新書。而他的書包裏,我媽放了幾包用來擦鼻涕的麵巾紙;緊急用的奶嘴,用以遏止他突如其來的怒氣;還帶了幾條備用的褲子,因為他可能覺得教室離廁所太遠,會直接尿在褲子裏。
外公帶著我們去上學,我們像往常一樣遲到了。全世界的人都想對小呆瓜說些話,畢竟這是他第一天上學(至於我,倒沒什麼人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