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小正自己弄掉了,你不要冤枉了小雨。”賴叔叔也趕了上來,勸解著,“和小雨沒關係的。”
四人重新上車,穆雨心中有些別扭。
他們對自己是沒什麼不好,可是就是別扭。
坐在自己身旁的這個小孩子,將自己的媽媽搶走了。
他有爸爸,又有媽媽,可是自己卻隻剩下爸爸了。
想到這,眼淚又在眼眶中打轉。
四人駕車,開上高速路,來到郊外。
曠野的視野開闊,綠草遍地,遠處點綴著幾戶農家。
穆雨想起了爸爸還沒有當上警衛隊隊長的時候,雖然也很忙,但每年都有一周的假期可以調休,那是曾經帶自己和媽媽來這裏野炊,放風箏。
爸爸的風箏線斷了,新的風箏線又連上了。
可是自己呢,自己就是係在新線和舊線之間的一個死疙瘩,就堵在那裏,解不開。
穆雨心中一股怨氣,又不知道去怨誰,賴叔叔的人不錯,賴小正也很好...
媽媽在後座位輕輕敲了敲賴叔叔的靠背,賴叔叔心領神會,將車窗打開。
清新的空氣吹進來,讓穆雨心情好轉了一些,將小小的身體坐直,望向車窗外的遠方,“媽媽。”
“怎麼了,小雨?”
“媽媽你說,風箏線斷了,是風箏的錯,還是放風箏人的錯...”
媽媽沉默了一陣,道:“不怪風箏,也不怪放風箏的人,要怪就怪風。”
“風勢讓風箏飛起來,飛得很高,也讓它飛遠,遠到再也回不來。”
汽車停靠在一戶農家,穆雨介紹來就要進行為期七天的“農家樂”生活了。
渴望白石卻不想將每一處都看遍,因為如果那樣的話,若是要將這塊記憶碎片全部看完,零零散散的時間加起來總共要一年左右。
王白石使用從讀取上官楠記憶碎片那裏學來的方法,將隨後七天引起穆雨情緒波動的時間點挑選出來。
這裏麵有開心,又吃醋,有溫馨,有原諒,有理解,有親情的重新建立。
王白石隨意讀取了幾塊,其中的場景大同小異——
在人工養殖基地,穆雨的媽媽正抱著穆雨坐到一匹小矮馬上,賴叔叔保證小正在旁邊笑著。
賴小正也要上馬,步伐笨拙地追上去,可是小馬不給騎,一溜煙跑掉了,大家又是一陣哄笑,賴小正站在原地,流著口水,也傻傻地跟著笑。
在草莓園中,媽媽和賴叔叔走在前麵,每人挎著一個籃子,而自己和賴小正則挎著兩個小籃子,學著兩個大人的樣子摘草莓。
賴小正將草莓摘下來之後,不想放進籃子裏,卻總想往自己嘴巴裏塞,以至於穆雨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在了監督賴小正,而不是摘草莓上了。
傍晚,在院子中央,一個灶台周圍坐著一家四口,灶台中是鐵鍋,蓋著蓋子,裏麵悶著的是燉大鵝。
這是郊外最好的季節,近秋,不冷也不熱,這也是最好的時間,夕陽將落,天邊一片紅霞。
院落四角有幾棵茂密的大樹圍繞,鐵鍋中肉香時而飄到穆雨的鼻尖,讓這個小姑娘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不知等了多久,鍋蓋下已經開始咕嘟咕嘟地向外冒著熱騰騰的白氣,賴叔叔解開了蓋子。
肉香撲麵,鍋中是醬棕色的燉鵝肉,鍋沿是玉米麵貼餅子,媽媽將綠色的蔬菜,白色的鵪鶉蛋,灰色的粉條逐次倒入鍋中。
賴叔叔給穆雨加了一塊鴨腿,軟爛入味,媽媽給穆雨加了一塊鍋沿貼餅子,露在湯外的一半焦脆,浸在湯內的一半鹹香軟糯。
這頓飯,穆雨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了事物上,沒有額外的精力和賴小正吃醋。
隻是她有時候會想,如果是爸爸和媽媽一起吃飯的話,兩人一定不會像賴叔叔對媽媽一樣,麵帶著微笑,說這麼多話。
爸爸會打開幾瓶冰鎮啤酒,大大咧咧地吃,痛痛快快的喝,而媽媽則會在一旁抱著自己,陪著笑。
穆雨仰天望了眼悠閑飄蕩的幾朵紅雲,院中一陣清風,一陣蟬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