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夢了？
這夢還是連續的？
旁邊的燒烤架和餐盤、釺子、餐布已經裹在了一起收好，此時的王白石被媽媽牽著手，前方神似穆陽的爸爸正在放風箏。
晴空萬裏隻有幾朵稀疏又悠閑的白雲，有沒風，爸爸隻能正在奔跑，才能勉強讓風箏飛起來。
藍藍的天空下，一個男人，一隻風箏，一條線。
“老婆，快帶著寶貝來呀！”
“走，我們去找你爸爸。”媽媽扶起王白石，緩緩牽著他向前走去。
王白石發現自己還不太會走路，磕磕絆絆的，想起了羅丹青和自己說過的話，餘光向下方自己的雙腳掃去——
雖然羅丹青的“高跟鞋”和“踩高蹺”理論十分不靠譜，但是王白石想還是看看吧，萬一呢...
王白石看到自己的鞋子，是一雙粉色的小皮鞋，淡藍色的棉襪——我的父母小時候這麼打扮我嘛...怎麼感覺有點像女孩子...
忽然有一個想法重重的擊中王白石的大腦，自己現在不會是穆雨吧？
或者說，這個夢境對應的記憶碎片並不是自己的經曆，而是穆雨的經曆？
如果是這樣的話，粉紅色的鞋子、神似穆陽的爸爸，甚至包括“暫定”媽媽所說的出生時的大腦袋都可以解釋...
不過問題是穆雨的記憶碎片怎麼會在自己腦袋中...
“媽，阿媽，那，是什麼呀？”王白石聽到自己咿咿呀呀不利索的說話聲。
媽媽捧起王白石的小腦袋，溫柔道：“寶貝，風箏。那叫風箏。”
“風...這...”
“寶貝，不是風這，是風箏，風箏。”
“風...箏...”
“對，風箏，寶貝真棒。”
王白石感覺“自己”來了勁頭，“風箏。”
“對，寶貝。”媽媽在王白石的額頭輕輕吻了一口。
“風箏，風箏，風箏！”說著說著，王白石聽到自己“咯咯咯”地大笑了起來。
媽媽將王白石摟得更緊了些，“寶貝，我和你爸爸就像是風箏和放風箏的人，不管他非得多高，總有一條線和我連在一起。”
“小王白石”聽得似懂非懂，卻聽到遠處“啪！”地一聲，風箏的線斷開，風箏墜落在地。
媽媽的眉間稍稍皺起，轉瞬即逝，隨後對王白石笑道：
“寶貝，走我們去看看吧，風箏的線好像斷了。”
因為白天躺了一天，王白石在半夜就起來了，睡不著。
下床，走到車尾的門前，推開房門，外麵一股清新的夜風吹過，其中夾雜著些許汽油和塵土的味道。
天色漆黑，星辰點點，王白石望著天空中一閃一閃的亮點，格羅加爾的母星會不會在其中？
不再去多想，王白石回屋。
“羅丹青，又來了新的情況了！”
“什麼情況？”
“我剛剛又做了個夢，關於藍天白雲綠草地的夢。”王白石將房門開著，外麵的涼風一股一股，吹在身上很舒服。
“更重要的是，我獲得了啟發。”
“啥啟發？又是有關哲學的嗎？”
“什麼哲學，那東西沒用。”王白石擺手道：“我剛剛在夢境中，按照你說的低頭去看了，看看有沒有穿著高跟鞋或者踩著高蹺。”
“呃...你真的有些無聊，我就是開個玩笑...”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雖然沒有找到高跟鞋，也沒有找到高蹺，但是我看到自己穿的鞋子和襪子，很像女孩子穿的配色，又是粉色，又是藍白的。”
“所以呢？”
“所以結合上之前我看到‘爸爸’長得很像穆陽，我推斷，這有可能是穆雨的記憶碎片。”
“你說這碎片是穆雨姐姐的？我怎麼不記得她給過你記憶碎片？你的腦中的記憶碎片應該隻有我的、葛大爺的、江小池的和上官楠的，並沒有其他人的氣息啊...”
羅丹青說的王白石理解，記憶碎片除了情緒顏色和事件榫卯之外，還有一個標誌，那就是氣息。
“氣息”類似於味道，是一個靈魂或者主體特有的一種感覺，一種標定，就像是老虎劃定地盤所用的尿液和糞便，雖然沒有任何實際用途，但是可以作為區分和標識的依據。
這種特殊的“體味”隻要一經留下就不會消失，不論是以何種方式留下的。
王白石的腦中世界裏共有九種不同的氣息——
自己的氣息，這是構成腦中世界的主體氣息。
格羅加爾的氣息，因為格羅加爾的意識居住在王白石的腦中世界而留下，這是進入腦中世界的第二種氣息。
羅丹青的氣息，留下氣息的方式和格羅加爾的相同，都是腦中世界的居住者，並且隨著時間推移，她和格羅加爾的氣息積累的愈發厚實。
紫霧的氣息，是因為自己使用【瑕疵透鏡】去觀察紫霧的弱點，被它看了一眼之後鏡片碎裂，同時混入了紫霧氣息。如今的【破損的瑕疵透鏡】已經被羅丹青重新拚好，混在其中的紫霧氣息也被歸化成了【紫霧透鏡】。
上官楠的氣息，她將她腦中世界的記憶碎片“複刻”，隨後具象化，被自己融入腦中，由此在自己的腦中世界留下她的氣息。
江小池的氣息，她使用托夢儀式將記憶碎片遠程投射進入自己腦中，和上官楠類似，留下氣息。
藍閃的氣息，他幫助江小池舉行托夢儀式，由此也在自己腦海中留下他的氣息。
書妖的氣息，書妖臨“死”之前，贈給自己一份遺物，一本“透明藍書”，雖然透明藍書隻是通往夢境世界的門，而非“被包含於”腦中世界，因此沒辦法察覺透明藍書中的內容的氣息，但是卻能由此留下書妖的氣息。
換而言之，雖然沒辦法知道門對麵的世界的氣息，但是能感受到門板（或者說是送門板的人）的氣息。
胡寬的氣息，胡寬為了替羅丹心賠罪，將【刺痛指環】送給了自己，自己用使用【瑕疵透鏡】的方法，成功從中提取出了【刺痛】和【催眠】兩種技能效果的本質，並將兩種本質放在了腦中世界進行研究，胡寬的氣息也借由此留在了腦中世界。
雖然有的強烈有些，有的弱一些，但是層次分明，十分清晰，並不會有留下過足跡但是卻沒留下氣息的情況。
除了以上九種氣息，王白石並沒有感覺到第十種氣息。
如果穆雨真的像江小池一樣，或是有意，或是無意地將記憶碎片通過托夢的方式傳送過來，那麼自己就算不知道這塊記憶碎片的具體位置，但也能聞到它的味道。
“像是穆雨姐姐的記憶碎片...但是卻沒有穆雨姐姐的氣息...”羅丹青陷入了沉思：
“也許是她的，但也許還不是呢！”
“你不能靠一雙粉色的小皮鞋就斷定‘你’是個女孩子，因為好多小男孩小時候就被當成女孩子樣，還在腦門上點一個小紅點呢！”
“你說的是哪吒？”王白石問道。
“腦門上有小紅點的不應該是二郎神嘛？”羅丹青反問道。
“那是楊戩，二郎神，腦門上有三隻眼。”王白石氣氣地回了一句，剛要繼續討論記憶碎片的話題，就聽到羅丹青繼續反問道：
“不是說馬王爺三隻眼嗎？楊戩姓馬？叫馬楊戩？”
王白石差點被氣笑了，“天底下就許一個人有三隻眼，馬王爺和楊戩都有三隻眼！”
“哦，哦，對哈...”羅丹青裝模作樣地點點頭，“白石，其實我也有三隻眼，你信不信？”
“不信。”
“肚臍眼兒。”
“...”王白石無語，“你要想從身上數一共有多少個眼那你就自己去數，我想靜靜，想想正事。”
王白石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腦中世界並沒有留下穆雨的氣息，那有沒有另一種可能——
穆雨沒有到過自己這裏，但是自己卻進入了穆雨的腦中世界，讀取了她的記憶？
王白石不認為自己有這種入侵其他人大腦的超能力，即使是將攜帶信息的記憶投射進其他人的大腦，還學要托夢儀式，更何況“靈魂”比“記憶”複雜得多...
“這也說不定，你說不定真的有這種能力呀，白石。”羅丹青在一旁插話道：
“你想想，你總是認為你是個沒有掛的平凡人，但是你仔細想想，在這個世界上，多重意識者就是極少數，到目前為止所知道的也就隻有你、張鳳兒、艾薩索斯、艾爾雅·流影。”
“可是在這些多重意識者中，唯一是人類的靈魂掌握完全的主動權的，就隻有你一個。”
“而且，別忘了還有我呢，至今為什麼你能將我的意識儲存到你的腦中世界裏，還是個問題。”
“也許是這樣吧...”王白石默默點頭。
目前所有的猜想其實都是有反駁的論據的。
若是那是自己的記憶，那自己就不是父母親生的？還有那像女孩子的鞋子是怎麼回事？
如果那是穆雨的記憶，那為什麼沒有穆雨的氣息？如果是自己進入了穆雨的腦中世界，那自己怎麼有能力讀取的？
王白石現在已經將“那場夢境是自己的記憶碎片”這個猜想給拋棄了，除了因為證據都指向別處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他不想承認這個猜想推論出的結果。
現在還有兩種可能，其一是穆雨天生沒有氣息，她可能有意無意地向自己大腦中投射了記憶碎片，但是這枚記憶碎片沒有味道。
其二是這塊記憶碎片既不是自己的，也不是穆雨的，而是羅丹青的。
“有我什麼事？怎麼又變成我的了？”羅丹青不滿地抗議，“我不是給你投影看過我媽媽的樣子了嗎？和你夢中的那個‘媽媽’一點都不一樣。”
王白石的語氣依舊沒什麼波瀾，邊思考邊說道：“你給我看的是你現在‘暫定’的媽媽，而不一定是實際的...”
“王白石，你在一本正經地開什麼玩笑？你不想不是你爸媽親生的，就把這件事推給我了是吧？”羅丹青怒氣衝衝地瞪著王白石，幾秒鍾後又重重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我這是思考的結果，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王白石依舊冷靜地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