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從龍鳳公墓處下來,天邊已經漸漸泛起了紫色,似潑墨染就的水墨畫一般,磅礴大氣。

從1959年至今,已有52個年頭,爺爺去世已近半個世紀之久,我的腦海裏一直浮現著爺爺墓上的照片,和父親有著七分的相似。

我1984年出生,前幾日剛從美國回來,27歲,一無所成,除了這疲憊不堪的身體,就是一段千瘡百孔的感情。

我回過頭去,那無數墓碑在這樣安靜的黃昏下靜靜睡去。

家裏人都清楚,爺爺的墓裏,有的不過是爺爺生平最喜歡的幾件衣服和奶奶最鍾愛的一麵銅鏡。

後來我問過父親,爺爺到底去哪裏了,父親呆了幾秒後,釋然道:“爺爺被水裏的大怪獸帶走了。”

那時候年紀小,信以為真,好多年都不敢下水,後來我才知道,父親小時候也常常這樣問奶奶,奶奶便是這樣回答他的。

這麼多年,爺爺走的時候,爸爸五歲,奶奶才三十歲,這些年來,我與奶奶生活在美國,雖從未聽奶奶提起過爺爺卻總見她對著爺爺的照片黯然神傷良久。

到底是怎樣的事情,讓這個女人從擁有全天下,變成一無所有,然後獨自走到白發蒼蒼的今日。

在我離開美國的前一日,奶奶拉著我的手說:“阿一,當年的事,奶奶講給你聽。”沒有我想的驚天動地,卻讓我深深為之震撼。

奶奶說的輕鬆,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唉!”我聽得奶奶幾聲歎息,她波瀾不驚的眼底閃過幾許淚花。

我拉著她的手到:“奶奶,同我一起回去吧!”老人家卻推開了我:“那個地方,回憶太多,我害怕。”

奶奶不再看我,兀自離去。我知道,她哭了。

我終於明白,這麼多年,奶奶獨自生活在外的原因。

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敢回去,因為回去,就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了。

回憶太多,回憶太美,而現實太過殘酷。

突然想起我那段幼稚可笑的愛情,與爺爺奶奶相比,未免太不值一提了。

收了回憶,天色漸漸被染黑,我雙膝彎下,朝著公墓的方向深深叩首,我在地上伏了近一分鍾,突然想通了好多事,我知道,自己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哪怕是為了爺爺當年的夢想。

“我會加油的!”我低聲說道,像是再告訴自己,又像隔空和爺爺的對話。

我起身時,看著不遠處有一個身穿黑T恤的男子,因隔得遠,也瞧不太清,想必是被我剛才的舉動嚇到了,我勾起唇角,禮貌性的點頭一笑,便鑽進了車裏。

我雖在老家浙江生活時間短,可也知道浙江四季分明,降雨量充沛,可是今年浙江的夏天雨水極少。老天爺像是憋著勁兒似的,就是不下雨,天氣情得嚇人。

泊好車上樓,襯衫已濕了大半,“爸!”我推開門換鞋的空檔,想起來今晚父親在家,廚房裏傳來阿姨帶著家鄉味的口音:“小姐,所長還沒回來!”我哦了一聲,穿過走廊,“張姨,浙江的夏天一直這麼熱嗎?”

走到客廳後,我看到了沙發上那個妖嬈嫵媚的女人,我永遠都玩不了那張臉,在我五歲那年,父母離異,若不是她的介入,我應該會有一個完好的家庭,會有一對相親相愛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