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玲子提著黑色行李袋回到所謂的“家”,這是一棟位於上海市徐彙區中心的中高檔小區,一百二十平方,在上海這寸土寸金的城市,除非是富人,窮人恐怕是一輩子望塵莫及。裝修風格以黑色和白色為主,簡單得來又顯得高貴,可以看出這房子的主人品味高雅。這樣的房子一家幾口住剛好,如果是一個人住,則顯得非常空曠,說話都有回音。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人越來越喜歡在城市裏買房子,而且是越大越好。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在郊區置一間五十平的房子,一房一廳一廚,和自己愛的人一起住在那裏,足夠溫暖。她抬頭望了一眼四周,無限感慨,就是在這間空曠的房子,自己一個人住了將近一年的光景,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現在是時候結束了。
想到此,她把手裏的行李袋放下,剛想走到沙發上坐下來喘喘氣,手機聲卻在此刻響起,拿出手機一看,屏幕顯示“母親”二字,果然夠準時,母女之間真是心有靈犀,她笑了笑之後接通了電話。
“玲子,你和玉成玩得開心嗎?”母親的語氣裏顯示著不錯的心情,想必是認為自己的計劃十分完美,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很開心。”隻是這一趟旅遊玩得開心,無關其他。楊玲子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沙發上坐下,望了望擺放在沙發櫃上的結婚照笑了笑,可是,為什麼會笑呢?明明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說吧,去旅遊會緩和夫妻的感情,你又不信,以後要跟玉成多點去散散心,錢方麵不用擔心。”母親那邊舒了一口氣,像是提心吊膽這麼多天終於可以安心了。
楊玲子沉默了一會兒,決定跟母親攤牌:“媽,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有事?有什麼事?母親忽然警覺,語氣也變得緊張起來。
雖心中不忍,但事情還是早點解決早點好。楊玲子深呼吸了幾下,然後吐出心裏想說的話:“我決定和戴玉成離婚。”
“什麼?你說什麼?“母親在那頭不可置信地大聲喊了起來,怎麼回事,怎麼會弄巧成拙,她預想的結果可不是這樣的。
不過,楊玲子母親鍾如知女士可是久經沙場的人,最明白夫妻之道,她很快鎮定下來:“怎麼回事?這次旅遊你們兩個吵架了。夫妻嘛,吵吵架是很正常的,我和你爸也是經常吵,這幾十年還不是這樣過來的,人生隻不過匆匆數十載,忍忍就過去了。”
忍忍就過去?也虧鍾如知女士說得出來,一輩子這麼長,如何去承受?她可不想成為望夫石,亦不想成為怨婦。
楊玲子立刻否認:“不是這樣的,我們並沒有吵架。”
她與戴玉成都沒有見麵,何來的爭吵!對了,她與戴玉成上一次見麵是什麼時候?十天前,半個月前還是一個月前?她不記得了,對於不關心的人和事何必費盡心思去記住,否則痛苦的可是自身。
“不是這樣?是那樣?你說你三十三歲才結婚,結婚才不到一年就要離婚,我和你爸什麼麵子都沒有了,親戚朋友會怎麼樣看我們。”鍾如知女士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大聲吼起來。
楊玲子歎了一口氣,這次真的決定了,無論鍾如知女士怎麼勸,她都不會改變主意。她覺得以鍾如知女士這般觀念守舊的人,一時半刻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這雖然是一場長久之戰,但她已經做好充足的思想準備。
“媽,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談吧。”現在的玲子隻想洗個澡然後飽睡一頓,什麼都不要想。
“不準離婚。”臨掛電話時,鍾如知女士仍在電話那頭不忘再次警告。
楊玲子心中甚是慨歎果然上一代的人都比較迂腐,思想難以轉化。
她掛了電話,再次出神地望著擺在沙發櫃上的結婚照,照片中的她如其他大多數新娘子一樣喜笑顏開,在白色婚紗的映襯下仿佛是最美麗最幸福的新娘。可誰又知道,拍照的那天,戴玉成竟然把新娘認錯。他們統共才見麵三次,玲子不似二十歲的年輕女孩,明明是白嫩嫩的一張臉,非要抹上一層厚厚的粉底,顯得蒼白異常,還自認為美。她經常是洗完臉擦了些麵霜就出門,化淡妝也是為了遮蓋本身的精神不足。那天拍婚紗照本不願意化濃妝,可攝影師說不化濃妝就難以拍出好的效果,會毀了他的聲譽,讓她另請高明。她隻好遵照攝影師的要求,塗上一層層厚厚的粉底,結果是導致戴玉成認不出她,把同時段拍照的另一個新娘當成她,多可笑!這恐怕也是人類有史以來認錯自己新娘的新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