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躺著一個少年,火紅的頭發、粗豪的國字臉,胸前掛著名牌,寫著他的名字──廖星星。
廖星星覺得頭很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柔和的白光映入眼中,腦中一片迷茫,幾個印象深刻的片段從腦中閃過:大卡車耀眼的車燈,刺耳尖鳴的喇叭聲,令人眩暈的空中旋轉,最後,是堅硬的水泥地麵!
“醒過來了嗎?”一個手裏拿著黑色墨水筆,染著五顏六色頭發的小男孩突然出現在茫然拍著腦袋的廖星星眼前,“你出車禍了!”
“確切地來說,你被卡車撞死了!”小男孩拍了拍他的肩膀,強調道。
廖星星呼地跳起來,看著小孩眨了眨眼睛,突然刷地把小孩的腦袋夾在腋下,“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小孩跳著腳掙紮,“放手!沒禮貌的家夥,我可是冥界的判官,小心罰你下輩子做蚯蚓!”
這樣的荒謬威脅當然嚇不倒廖星星,“判官個屁,連我都打不過,打贏才相信你!”
他一邊拍打著小孩的腦袋,一邊扭頭四顧,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很古怪的大房間裏。四邊的牆壁散發著白光,地板和天花板卻都是透明的。地板底下,是一片安靜的虛空,還有許多形貌各異的男女老幼正排著整齊的隊伍緩緩前進!
恐怖的是,他們的腳下並沒有路,竟然,都是用“飄”的!
此時此刻,隻有一個詞語可以表達廖星星難以言述的複雜心情:
“──幹!”
五顏六色頭發的小男孩氣喘籲籲掙脫了廖星星的鉗製,氣哼哼說道:“雖然你是個討厭的家夥,但還是恭喜你。”
“恭喜個屁啊?”廖星星被嚇到了,十指痙攣抖動。
看到對方慌張的樣子,自稱判官的小孩囂張起來,古怪的大墨水筆在指間呼呼轉動,“你是個幸運的家夥啊,死了也可以有兩個選擇。一般人可沒有這樣的待遇,所以,恭喜你!”
“兩個選擇?”
“第一:抹去記憶,重新投胎。第二:接受《妖怪辭典》,加入守護者公會。”
這是廖星星活在這世上十五年聽到過最荒謬的事情,“守護者公會?”
“人有人界,妖有妖界,守護人界不被妖怪肆意妄為,就是守護者公會存在的意義!”小孩炫耀地打了個響指。
“妖怪?”廖星星一個頭兩個大。
“妖怪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生物。”小孩回頭看著廖星星,“你以後的主要任務,就是緝拿違反《妖怪法令》偷偷進入人間的妖怪!”
“什麽叫我『以後的主要任務』?我的人生自己不會安排啊?”廖星星翻著白眼。
“你不要當守護者?”小孩瞥了他一眼。
“不當你咬我?”廖星星的倔脾氣上來了。
“那你去死吧!”小孩臭屁地昂頭走開,“──反正你已經死了!”
“……”
虛幻紀元二十世紀末期。
靜悄悄的午夜,圓月高懸。
繁葉城內,林蔭大道盡頭,一個少年騎著一輛舊腳踏車,緩緩從一條橫巷滑出。腳踏車明顯改裝過,前後各豎著一根一米多高的細細鋼條,掛著兩麵畫滿怪異符號的小三角旗子,滑行的時候彷佛屋頂潛行的貓,連輪胎接觸地麵的聲音都細不可聞。。
車上是一個背著黑色背包的少年,大概十四、五歲的樣子,戴著黑色頭巾,白色大口罩遮住了臉,隻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睛,腳上一雙厚重而巨大的牛皮靴子,相對還沒長成的體型而言,顯得臃腫而礙眼。
腳踏車緩緩駛到了林蔭大道的盡頭,那裏有一棟獨立的藍色小房子。少年把腳踏車停在房子旁邊的大樹下,從背包裏抽出一件長長的黑色大衣穿上。現在還是夏天,穿大衣無疑是不合時宜的,但這製服般的大衣穿上,倒是跟少年腳上的大皮鞋很相襯,讓他頓時顯得莊嚴而神秘起來。
少年又拿出了一本書,那書蒙著暗紅色的羊皮封麵,像古籍一樣厚重滄桑,看不清書名,但封麵上古樸的金紅色“五芒星”符號,散發的光芒倒是十分清晰。
這可以一筆畫成的玄秘的符號有多重的意義。正麵銘刻代表封印邪惡的力量,翻轉則成了惡魔的符號。而五芒星倒掛,即被認為代表著撒旦的黑暗。隻是這書上的五芒星既不是正義的正麵銘刻,也並非邪惡的倒轉,傾斜的角度很詭異,用金漆和紅漆交織成細膩的圖案,繪製在羊皮封麵上。
少年單手把羊皮書抱在胸前,又把背包背好,才輕輕地走到那獨立小屋的窗口處,然後居然拿出一個足有小孩拳頭大小的鞭炮。
“做事不能太張揚!”少年自言自語嘀咕著,眼角盡是笑意,“但要夠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