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楊嗣平不在,夢嬋勉強壓製著心慌,說道:“原來你早知道鯤如未死!是了!是了!怪不得那次你去看我,不等我醒來就匆匆走了。我先還想你是怪我沒有保護好他,所以惱我!如今想來,你一定是怕等我醒了,你忍不住要露餡,所以才趕緊走了,可對?”
碧纖垂頭道:“小姐不要怪我,那時李景隆和朱高煦都要殺了公子,王爺又對他猜忌重重,他一個文弱書生,哪裏可逃?隻有聽從義父的安排,以死逃生,先解了楊大人的災難再說了!這也是無奈之舉!”
夢嬋含淚道:“瞞得我好苦!”
碧纖也哭了:“小姐不知道,公子得知你入宮弑君,被係天牢,幾乎不曾將他急死!不顧義父的再三阻止,讓我將錦囊送去,險些露了行蹤,被朱高煦發現!”
夢嬋道:“事已過去,我也不能怪你了,倒還要謝你千裏送錦囊,好歹救我一命!隻是如今公子在哪裏?難道你也不知?”
碧纖道:“公子到蜀地去了,這兩天也該回來了!小姐就在這裏等等也無妨。”碧纖說著,見夢嬋轉頭去看夢嫻,便又說,“二小姐也在這裏等等吧,也許有你想見的人來也未可知!”
夢嫻又驚又喜,問道:“是誰?是爹娘嗎?怎麼姐夫是去接我爹娘去了嗎?”
碧纖一笑,沒有回答。夢嬋瞟了她一眼說:“爹娘什麼時候又跑到蜀地去了?!”一句話說得夢嫻泄了氣,賭氣道:“除了爹娘,我誰也不想見!”說著,進了左邊的一個廂房。心悅忙朝繡春使了個眼色,繡春跟著夢嫻進去了。
這裏心悅笑著對夢嬋說:“人家既有話讓你在這裏等等,那你就等等罷!我就不陪你了!”說著,一笑,帶著織雲也走了。
碧纖便對夢嬋說:“我來伺候小姐安歇!”
夢嬋忍不住一笑:“你別嚇我了!你如今是皇子妃了,我哪裏敢讓你來伺候,別折了我的壽了!”
碧纖也笑:“小姐要這麼說,我就更該伺候你了,你如今是公主了,算來是我的小姑了,我怎麼不要討好你?省得你在公婆麵前說我的不是!”
夢嬋聽她言語俏皮,倒也喜歡,拉了她的手說:“聽你的話,皇子殿下待你應該不錯罷?隻要他晉了太子,你就是太子選侍了,將來就是貴妃娘娘了!那年天選,一個個地猜誰會進宮,不想真正到宮裏的,居然是你,真是天意難測啊!”
碧纖聽了這話,倒有些憂鬱:“皇後封了,妃嬪封了,公主也都封了,隻有太子之位遲遲不定!外麵盛傳,都說皇上要將二皇子立為太子!小姐也知道,若是二皇子成了太子,那殿下就隻有死路一條了。我如今哪有什麼高興,隻有滿腹憂心而已!”
夢嬋突然明白了,為什麼碧纖身為世子側妃,卻能隨侍在楊嗣平左右。朱高熾顯然將楊嗣平當作了他的智囊,說不定姚廣孝的計策裏,他也參與了一部分。這樣的話,楊嗣平恐怕再難擺脫仕途的羈絆了!而以他高傲的性格,又是個隻可解人危難,不肯仰人鼻息的,參與朝堂紛爭,插手儲君選立,於他而言,分明是條不歸之路。
夢嬋默默地看著碧纖,見她愁容滿麵,想她當初留在燕府,也是為了自己和楊嗣平,如今她有了危難,不要說楊嗣平不會袖手旁觀,就是自己,恐怕也是不能置身事外的!想到這裏,心裏煩躁起來,也沒有回答碧纖的話,隻是低低地歎息了一聲,轉身進了正房。
房中布置倒與自己在燕府中的不同,極其簡單,僅一床一榻,一幾一案,數張椅子而已。唯有壁上一副對聯,令夢嬋又是鼻中一酸,那對聯寫道:“煦風何來?融寒冰,催芳蕊,喚回春色滿園!暖意常在,揚飛絮,飾瓊枝,迎來瑞雪豐年!”分明就是那年和心悅的對聯。不知他日日看著這對聯,是如何思念自己了。
於是又轉身去細細看房中其他的東西,用手一一撫摸著,仿佛無處不是楊嗣平的身影氣息,自己看著,又落淚了。
是夜,在碧纖的伺候下,夢嬋在房中歇下,隻是一夜輾轉反側,再難安睡。倒還是碧纖說了:“小姐這樣可不行!公子不知還要多久才回來!你若隻是不睡,等他來時,就隻好看睡美人了!”
說得夢嬋忍俊不禁,這才朦朧睡去。
果然如碧纖所料,一直等了有五六天,這日午後,才見家人匆匆進來說:“公子和貴客都來了!姑娘們可要去看看?”
心悅問道:“是什麼客人?要公子自己去接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