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律師,之前那位任先生已經到樓下了,是直接帶過來麼?”
顧澤蒼筆尖微頓,在紙上留下小一點痕跡,他微微抬了抬眼,有幾分詫異:“本人來了?”
“對,”Sue眨了眨眼,解釋道,“我也覺得挺奇怪的,之前都是他助理負責聯係我們這邊,他一直都說自己不太方便出麵,怎麼突然就親自過來了……”
“親自過來也好。”顧澤蒼低下頭去,情緒已經恢複平靜,繼續在紙上寫寫畫畫,“旁人轉述到底不如本人親口表達,這樣能更好的了解受理人,更何況我們現在並不清楚他那邊的實際情況。”
頓了頓,顧澤蒼才回答她最開始的問題:“直接帶過來吧。”
Sue點了點頭,這才轉身往外去,玻璃製作的側開大門被她躡手躡腳合上,顧澤蒼的餘光能看到對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拐角處,他突然有些索然無味的停了筆,推開窗,點燃一支煙。
顧澤蒼看著窗外有些陰沉的天空發呆之際,事務所裏突然有了動靜,顧澤蒼提前熄了煙,但到底味道尚未散去,走進來的人腳步停了一瞬,便低著頭重重的咳嗽起來。
他穿著一件很簡單的黑色牛仔外套,搭配黑色破洞褲,口罩幾乎將大半張臉遮蓋,低頭時戴著的鴨舌帽更是擋住全臉。
顧澤蒼隱隱覺得他的身形極度熟悉,像及了自己記憶之中的那個人,但怎麼想對方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於是迅速將跑偏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有些抱歉的上前一步,伸出手欲要相握:“抱歉,味道還沒來得及散開。”
就在他的聲音響在房間裏的那一瞬,眼前的人身形突然頓住了。
顧澤蒼懸空的手有些尷尬,對方遲遲沒有握過來。
他正要收回手的時候,眼前站著的男人突然狠狠握住了他的手,力度用得太大,身旁跟著的人不由得將視線放過來。
顧澤蒼與對方相觸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太熟悉了。
握手時的力度,掌心一小塊厚厚的老繭,尾指指骨上往外凸起來的一小截骨頭,大小甚至溫度。
這一切本該他認為早已遺忘在某個角落的細節,在這一刻突然洶湧如潮水開閘般瘋狂湧來。
男人抬起頭,往下扯了扯口罩,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好久不見啊……”他眨了眨眼,因咳嗽而泛起潮紅的眼角尚帶著幾分淚意,頓了頓之後又咬字清晰的喊了他一聲,“顧律師。”
真的是他。
確定了眼前人就是所想的人後,顧澤蒼反而平靜下來,他微微頷首,然後不動聲色的掙脫開對方手掌的束縛,放下時掌心甚至有濕潤的汗意。
任廷弋。顧澤蒼在心中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閑雜人等退散,辦公室裏隻剩下顧澤蒼和任廷弋兩個人。
茶幾上擺了兩杯茶,任廷弋一口氣喝了一半,正要開口,顧澤蒼突然出聲:“事情的始末你跟我說一遍,要事實。”
“不至於吧。”任廷弋的神情有幾分輕浮,“舊情人相見不先敘敘舊嗎?直接談公事?”
顧澤蒼神情淡漠:“說實話我才能更好的判斷優劣勢。”
任廷弋索然無味的歎了口氣,道:“行吧。”
事情其實很簡單,任廷弋要打的這場官司是告人誹謗罪,對方是一家營銷公司,拿錢辦事的那種,掛著羊頭賣狗肉,表麵上是做明星培養的,事實上主營是營銷水軍這方麵,作為十八線小明星,任廷弋不知道得罪了圈子裏的誰,被這家營銷公司窮追猛打了整整一個月,叩上了“小三、包養、賣屁股”等等不堪的名聲,幾天前任廷弋的助理直接發布了一條澄清微博,聲稱並無此事,且打算將公司告上法庭。
一般來說,圈子裏這種所謂的公告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哪有那麼多明星閑的沒事真浪費時間去告別人,但任廷弋不一樣。
顧澤蒼認識他這麼多年,一直都知道他的脾性,真較起真來誰也杠不過他,就是殺敵三千自損八百他也得上。
讀書的時候任廷弋常笑著跟顧澤蒼撒野解釋:“我這叫不爭饅頭爭口氣,你懂什麼。”
沒想到五年沒見,這人還是這樣,就是想爭這口氣。
顧澤蒼也懶得提醒他就算告成功了也得不到多少賠償費,指不定連律師費都補不了空缺,因為他知道任廷弋為得不是錢的事兒。
這對於顧澤蒼來說隻是一個很小的官司,他甚至不用親自上場,於是很順利的打算簽合同。
要落筆的瞬間,任廷弋突然開了口:“這官司是你幫我打吧?”
顧澤蒼看他一眼:“用不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