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明朗的天空被戰火燒得麵目全非,化作一片蒙蒙的陰暗。一棵虯枝崢嶸的老樹將它的枝椏刺向蒼穹,粗糙的樹皮吐露著它曾經的滄桑。

這裏是一片荒涼,戰火曾在這裏肆虐,讓這片本來美好的山林化作烏有,僅剩它還勉強完好。到處都是已沒有生命的軀體,濃烈的血液氣息久久無法散去。

“爸爸!媽媽!”

一聲稚嫩的呼喊打破了這荒野的死寂。

一隻毛色雪白的小狼正站在這片荒野上,清澈的金色眼睛裏掃視四周。當目光定格在那棵虯枝崢嶸的老樹下那兩具白色的屍體時,眼裏瞬間迸發出驚恐的光芒。

“不……”小白狼踉踉蹌蹌的跑到那棵老樹下,原本清澈的眼睛裏瞬間多了一種不一樣的東西——一種不符合他現在年齡的東西。

他最不想的事情發生了,可他卻無能為力,他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快點成長,為什麼不認真練習異能的使用方式。在這場最後的戰爭前一天,他的父母從百忙中抽出一天的時間來陪他,陪他做他玩,陪他笑,陪他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小狼抬起右爪,柔軟的絨毛掃過他母親冰冷的毛發,感覺到肉墊上傳來的寒意。一串晶瑩的水珠從他的眼裏滾落,痛苦的哭聲從他的口中傳出。

他知道,他的母親再也不能站起來,將他擁入懷中抹去他的眼淚,並溫柔的安撫他告訴他“不要哭。”他的父親也無法再擺著一副撲克臉假裝若無其事的站在一旁,讓那時不時瞟來的擔心目光出賣他父親內心真正的想法。

他的父母是在一起的,他們臨死前都抓住了對方的爪子,沒有什麼能將他們分開。

小白狼睜開朦朧的眼睛,抬起爪子抹去眼淚,將另一隻爪子放在他父母抓在一起的手上,“沒有什麼能讓你們分開,也沒有什麼能讓我們分開。”

他抬起頭,將鼻尖觸向天空,感覺到鼻尖突然傳來了冰涼的觸感,戰後的大雨毫無征兆的來了。冰涼的雨點無情的拍打著他的麵龐,讓他睜不開眼睛。雨水衝刷去他那身雪白毛發上的塵土,重新變回高潔而無暇的晶瑩。

身後傳來了幹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他突然感覺到雨水似乎都避開了他。他睜開雙眼,入眼的是一片白色,他知道誰會有白色的雨傘,也知道是誰會拿著這把傘來到這片戰爭剛剛褪去的荒野。

“別著涼了。”小白狼感覺身後的獸蹲了下來,他呼出的熱氣噴在小白狼的頸毛上。

溫暖的氣息開始圍繞著他。

“諦野!”小白狼再也忍不住了,他反身衝入他背後那隻獸的懷中,淚水又開始不爭氣的落下。

那是一隻黑色狼獸,是他父親的弟弟也就是他的叔叔——諦野。

“說了多少次,叫我叔叔啊。”諦野雖然嘴上說著,但他還是用右手摸了摸小白狼的頭,並一把將他抱住。

諦野沒有製止小白狼繼續哭下去,這場戰爭讓他,他們失去了太多東西。戰場的山林綠野都可以重新再生,唯獨死去的獸不可以,他們或許會投胎轉世,但那都與他們的這一世無關了,他們有新的開始,新的選擇,新的獸生。

諦野感到懷中的小家夥似乎不動了,哭聲也漸漸小了下去,富有頻率的呼吸聲在他耳邊響起。

睡著了啊。諦野一抬手將小白狼抱起,緩緩站了起來,有些發麻的雙腿踉蹌了一下,讓他險些沒站穩。他的左手依然舉著雨傘,隻不過微微向前傾斜,將諦野的目光遮擋開來。

傘下的目光中似乎是深深的無奈,但在更深處還有著刻骨銘心的痛,他唯一的兄弟,他曾經在父母早逝後相依為命的哥哥,就這樣在這場戰爭中逝去。

雨仍舊在下,勢頭不減,老天爺似乎鐵了心要讓這場雨將戰爭留下的痕跡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