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間能夠倒退……
如果一切能夠重來……
鬱書容想，她大抵是死也不會跟著鬱家回到大楚，異想天開的去報答他們所謂的什麼恩惠。
那些所謂的恩惠有什麼要緊，所謂的生育之恩又有什麼要緊？
能換回李盛嗎？能換回李長安嗎？
不能。
什麼都不能。
也許從她回到大楚開始，一切便都是錯誤。
連昌死了，李盛死了，李長安也未能留下。
鬱書容如墜冰窖，渾渾噩噩幾乎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什麼樣才是夢境？什麼樣才是現實？可無論是夢境還是現實，都隻有無盡的痛苦和悔恨，再無其他。她所擁有的一切，都要她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個被剝奪，而她卻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鬱書容唯一清醒的時候，是她身披甲胄，下跨戰馬的時候。
白色的披風隨著凜凜的寒風在身後冽冽作響，仿佛悲烈的號角在哀鳴。叫人無端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一定要如此嗎？”
戰馬上的人連劍都沒有拔，隻是定定的望著她。
鬱書容望著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
三年了，再見已經物是人非，又有什麼意義呢？
“那狗皇帝派你來，以為就能平息此戰嗎？”鬱書容的聲音冰冰冷冷的，甚至比這凜冽的寒風還要更刺骨幾分。
當年年少初見，誰又能想到有朝一日會走到如此兵戎相見宛若仇敵的地步？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洛涵衍依舊沒有拔劍的打算，望著鬱書容的目光隻有無盡的愧疚。
“如果你覺得恨，覺得生氣，我願意一命抵一命。”他如此說著，依舊是當年那副以天下為己任的模樣，鬱書容幾乎可以猜到他的下一句要說什麼。
果不其然，洛涵衍繼續道：“兩國百姓是無辜的，無論這場戰爭是大楚贏了，還是晉國贏了，受傷的都是黎民百姓。”
“一命……抵一命？”鬱書容聽了這話隻覺得想笑，“抵？你拿什麼抵？”
“這些年來，你效忠大楚皇帝。是我年少無知，輕信你的鬼話，以為你當真心屬於我，願意拋下一切同我隱世而居……”
鬱書容的唇角微微勾了勾，露出一個十分嘲諷的弧度，並非是嘲諷鬱書容。而是嘲諷她自己。
笑她自己識人不清，才枉送了自己最為親近人的性命。
“我不怪你。”鬱書容風輕雲淡的說出這幾個字，可眼中的恨意卻是絲毫不減，“我隻恨我自己有眼無珠。”
“我兄長的命……我定要你們大楚的狗皇帝親自償還。”鬱書容的長劍指向洛涵衍，眸中沒有分毫的情感。
若她還有些許的良心，就無法坦然的麵對自己心中這份本就不該有的情感。
若非是她動了不該動的心，事情又怎後道如此地步？
“書容……”洛涵衍還想要說些什麼。
然而鬱書容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隻是猛地舉起手中的長劍，對身後的千軍萬馬下令道：“殺！”
兩軍都已經對陣到陣前，又哪裏還有議和的道理？更何況，她與大楚之間，已然結下了血海深仇，又豈能輕易作罷？
刀劍無眼，聲聲作響。
一時間馬蹄踏飛黃沙，兩軍相交。
其實洛涵衍原本是不必來的。他既已經辭官雲遊，炒不宜再涉及朝堂中的事情。
可當他得知李長安率兵出征意外身故的事情，卻是馬不停蹄的趕往邊疆。隻是他沒有想到，他趕到的時候，鬱書容已經披甲上陣，誓要為兄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