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風冷笑一聲,道:“事到如今,沈賊還有什麼話可說?”
沈夢溪歎了口氣。
八月十五那晚,自己分明還在天牢之中,是萬不可能去刺殺先帝的,這事林墨風與林欲靜當然清楚。可自己被關實屬機密中的機密,先帝對外也一直是宣稱自己早已病逝,了解當年內幕的除了鎮南王之外實在已屈指可數,何況事到如今先帝駕崩,更是找不到可以自證清白的強力證據了。
這是一次完美的借刀殺人,想來他們之間的仇恨不僅沒有隨著時間淡去,反而越來越深。
此時,林墨風嘴角噙笑,諷刺地瞧了沈夢溪一眼,大步走到院內,振臂高呼:“先帝遇刺一案撲朔迷離,鎮南王府遍求武林仁人義士,曆盡艱辛,幸得皇宗保佑,不負眾望,終將弑君賊子沈夢溪緝拿歸案!”
他大笑一聲,咬牙切齒道:“沈賊消失十年,非但不感激先帝知遇之恩,反而秘密籌謀刺殺先帝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所作所為,盡皆違背江湖中的俠義二字,實屬心狠手辣,不忠不孝的無恥敗類!”
一眾玄鶴門人盡皆俯首稱是,拱手道:“多虧小王爺睿智機敏,明察秋毫!”
沈夢溪依舊沉默地遙視廳外的梧桐,靈魂仿佛已遊離出了肉體。看他淡漠的表情,這些足以誅滅九族的指控與身敗名裂的陷害,仿佛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九月,木葉凋零,天地間充斥著肅殺與寧靜,烏鴉的哀鳴顯得格外的嘶啞與悲傷。
木葉蕭蕭,這已經是第十個年頭的秋了。木葉的凋零是為了來年春天更好地生長,可人呢?
人的生命卻隻有一次,再不能重來!
他的眼神裏又充滿了抑鬱與痛苦。
落葉歸根於泥土,而自己又歸根到哪裏呢?
……
“既然成了我的小跟班,那就要嚴格遵守本郡主的規矩,你的東西是我的,當然→_→我的東西還是我的!總之,你的所有一切都要皈依於本姑娘!”
……
自己最快樂最美好的時光早已逝去,剩下的生命裏似乎就隻有孤獨、悔恨與無窮無盡的痛苦。
沈夢溪雖然微笑著,鋒銳的眼神裏卻浮上了一層朦朦的死灰,喃喃道:“這條命,我欠了你十年,既然今日你想要,那便還給你好了。”
鎮南王林欲靜聞言瞳孔一縮,麵色喟然動容,道:“你…願意認罪?”
顧飛花與林墨風眼神一亮,抿緊嘴唇,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這個寂寥落魄的男人,這個曾經名動天下的傳奇男子。因為隻消他說出那句認罪的話,那些隱藏在王府四周的皇宮禁軍,全副武裝的大內高手,將會立刻群起而攻之,將其屠戮當場!
這本就是林墨風一手策劃的鴻門宴,一招足以令沈夢溪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的殺棋。
院子裏的梧桐似在秋風中歎息,大廳中安靜得已能聽得見林墨風急促的呼吸。
沈夢溪忽然用一種很同情的眼光望向林墨風,微笑著道:“我這個人朋友不多,並且特別怕寂寞,而朋友跟酒卻專治寂寞,所以我愛喝酒,也愛交朋友。我不會浪費一點一滴的美酒,同樣也不會傷害任何一個好朋友。”
他頓了頓,歎息道:“無論怎樣,先帝是我的朋友,所以我絕不可能殺他。”
林墨風臉色已變得鐵青,怒聲道:“無恥小人,敢做不敢——”
“閉嘴!”
鎮南王打斷道,他瞪著沈夢溪,一字字道:“解開他的穴道!”
“爹!”林墨風驚呼出聲。
“我讓你解開他的穴道!”
“是!”林墨風咬著牙示意雲中劍解穴,他心裏明白父王根本不關心計謀能否成功,他之所以答應自己前來,隻因沈夢溪在這裏,那個該死的狗賊在這裏!
沈夢溪恢複行動的第一件事,就是伸直了雙腿搭在精致的檀木茶桌,然後舒舒服服得靠在椅背上。
林墨風眉頭微皺,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鎮南王踱步至院內,負手而立,靜靜道:“十年前,吾敗於你,苦修武道至今。今時今日,你若再勝,吾任你歸!”
林墨風聞言瞬間麵色大變,再忍不住,脫口道:“爹——”
鎮南王抬手打斷,語氣不容置疑道:“退下!此間之事,你不必再管!”
——月嵐,爹答應過你,不與他為難,今日隻要他勝了我,從此便任他逍遙。。
廳中眾人麵麵相覷,眼中的驚異之色皆溢於言表。
雲中劍悄悄走到林墨風身旁,湊近耳根,不動聲色道:“沈賊心脈被我劍氣所傷,難以運力,此戰必勝,小王爺不用過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