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人。”薑竟眼神晶亮，似乎含著淚水。他的堅定一如薑翊曾經，哪怕那個人眾叛親離，他依舊堅定地站在他那一邊。
這樣說起來，蘇忌必然對他很好。諄諄教導，就如他的老師曾對他一般。可薑翊不知該不該提醒薑竟，蘇忌用自己的死亡利用了他，讓仇恨的種子在他心裏種下，用來抗衡他自己的嫡親姐姐。
薑翊已經不知道自己該作何神情或是表示，於是平靜地說道：“他是不是個好人，與我無關，既然你這麼覺得，那你就厚葬你的恩師吧。”
她繼續向前走，慢慢地走向那輛送她入宮的馬車，將所有人都甩在身後，走出了令人憂鬱的潛龍殿。
暖暖的風撲在麵上，一時晃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蘇忌。她又一次喃喃重複這兩個字。
聽著有些死氣沉沉。萬一他是個死板老套的人，萬一他是個自恃清高的人，萬一他是個斷袖……
她在沒有見過他之前，一次又一次這樣想。這個她即將嫁，卻對他一無所知的人。
後來，春日宴上，蘇忌將絲絹慢慢地送到自己手前，語氣很淡，卻像是一縷追著朝霞遊走的春風：“薑姑娘。”
薑翊回過身，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她拂掉臉上的眼淚，在陸吾的攙扶下登上那輛送她入宮的馬車。
馬車依舊搖搖晃晃，隻是比起來的時候，多了幾分陳舊的曆練。薑翊坐在馬車上，閉著眼睛出神。
隻是車忽然停了，她下意識一驚，卻聽見黎湘的聲音，自馬車之外響起來：“好久不見，蠻蠻。”
“我以為老師去雲遊四海了，看來沒有，老師還在大梁之內。”薑翊掀開車簾，看見黎湘站在馬車前，笑容平靜，氣度高華。這些年她不成成婚，和母親差不多的年級卻看上去依舊風華正茂，帶著腹有詩書氣自華的貞靜高貴。
薑翊臉上已經是恰到好處的笑容，“自上次宮外一別，竟已經快要半年，學生給老師請安了。”
“不必如此客氣。”黎湘站在地磚上的一隅，看上去格外嬌小，“不知你此番入宮，是要做什麼？”
薑翊的笑容裏帶著些許微苦之色：“來送蘇公子最後一程。”
黎湘的神情之中仍舊沒有一絲波動：“是嗎？這倒令我意外，你們如今兩相敵對至此，竟還有如此和睦的時候？”
“怎麼，老師竟知道蘇忌已經重病嗎？”薑翊顯得微微意外，“不過，敵人，戰友，誰又說的準呢？”薑翊繼續微笑著，“曾經我以為是敵人的人，會數次救我性命，我真心當成戰友的人，卻是下棋的人。”薑翊慢慢地合攏雙手，“老師的目的既然已經達到了，就請從此遠離我們，安享餘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