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朝雲閣的大門被人輕輕推開了一條縫,年幼的薑竟有些警惕地自榻上坐起身來,正要叫人,卻看見薑翊自這道縫裏溜了進來,不由地驚喜道:“姐……“‘
他的話被一陣疾風般襲來的薑翊用手堵住了:“輕聲輕聲,夜深了,我不該出門的,你若不想害姐姐被罰就不要大聲。”
薑竟聽話地點頭,大眼睛撲棱撲楞,睫毛像是蛾子的翅膀一般。他不過七八歲的年級,瘦的像棵豆芽一般,讓薑翊一陣心疼:“你最近有沒有乖乖吃飯?”
“最近胃口有些差,偏他們一日三餐油膩地送過來,我實在有些吃不下。”薑竟聲道。
“明知道你病了,還送油膩的飯菜來。”薑翊有些恨恨道,彎下腰去將放在床腳的食盒掀開,果然一股油腥氣襲來,她忍不住踢了食盒一腳。那食盒掀翻在地,一股油腥氣襲來,令人反胃。
可是礙著薑竟什麼都不懂,薑翊也不知如何跟他這各種曲折,許久才伸出手,輕輕撥弄了一下薑竟的劉海,慢慢垂眼,“我給你帶了一點粥,今後每日我都派人偷偷給你送些清粥菜,除了我送的飯你都不要入口。”她看著掀翻在地的食盒,和地上的狼藉,還是歎息一聲,彎下腰去清理狼藉。
自己一時生氣,可照顧薑竟的姑姑看到這些,想必又會責怪他不懂事胡鬧掀翻食盒,就是鬧到父親那裏也未必能給竟兒做什麼主。父親男孩不可嬌養,從不把竟兒的病弱放在心上,又何必再去聽他一次教誨。
薑翊更明白,父親為什麼不疼惜薑竟。
薑竟聽著她話,忙不迭地點頭:“姐姐一向最得爹爹喜歡,隻要姐姐在,我什麼都不怕。”
薑翊彎著的腰不由僵了僵,然後恍若未聞地繼續處理地上的食物:“念親,你可知爹爹的喜歡並非輕易而舉,也非生來就櫻”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不過你放心,姐姐一定能保得住咱們倆,攏得住父親的喜歡。”
“姐姐,你我雖有嫡生的身份,可父親的庶出子有四個,姐姐是獨女,而我隻是父親的五中之一罷了……”薑竟心翼翼地,“我聽他們閑話,文夫人在父親跟前很是得臉,父親要去江西平叛,也把我們交到她的手上。若是……她一旦扶正,薑家便有三個嫡子了。那我,還有什麼要緊?”
薑翊直起身來,愣了愣,薑竟才七歲,話的這般流利,思維也超脫常人,實在是太過早慧,一時間她也不隻是該開心還是難過:“你這猴子,身子病了腦子還轉得很快。念親,是不是嫡子不要緊,就算他們沒有嫡出的身份,一樣皆是父親的骨肉。這樣的話你不要再,也不可再提。何況,文氏掌家,利大於弊。”她頓了頓,“蘇公子來了,你要好好跟他學學金陵的規矩,聽到沒有?”
薑竟撇了撇嘴:“金陵城的規矩,姐姐你學就好了,我又不用嫁到金陵去。”
薑翊有些羞澀,更又些好笑,伸手去彈薑竟的腦門。可她的手落在薑竟額頭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溫柔地撫了撫他的頭發,聲音低不可聞,連薑竟都沒太聽清,她的是:“長姐一定想辦法保住你,你等一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