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都是連在一片的,吃的也一樣,所以離得並不遠。沒多久就到了東風公社的地盤,問了幾個人,陳陽總算找到了所謂的路叔。

“你就是路叔,聽福香說是你送她過來的,謝謝你,福香給你添麻煩了。”陳陽上前熱情地說。

路叔審視地打量著這個小夥子,聽說才十八歲,不過個子長得很高,濃眉大眼,非常精神的一個小夥子,就是太瘦了一點。

而且這小夥子能這麼快找過來,說明對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老路送陳福香過來,純粹是同情她,擔心她一個小姑娘走丟了,沒圖啥,不過對方的家裏人特意過來說聲謝謝,領了他這份情,他心裏也覺得舒坦。

擺擺手,路叔說:“謝啥,順路,反正我也要過來看我家這兩個小子,就順便捎福香一程了。”

“幾十裏地,可不是捎一程這麼簡單,真的非常謝謝你。”陳陽再次道謝,然後把話題說到他最關心的事情上,“東風公社跟榆樹村是兩個方向,你們怎麼遇上的?還有路叔,我妹子說豬油和雞蛋是你們給的,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們可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路叔也是人老成精,馬上就明白了,陳陽是懷疑上了他的意圖。也是,誰會白送人雞蛋和豬油?

陳福香這丫頭雖然有點傻,可她這個哥哥是個聰明又謹慎的人,而且自製力特別強,剛隻掃了一眼,路叔就大概看清楚了,籃子裏的雞蛋沒少,就連剝了的那隻都還放在裏麵。要換了自己家的兩個兒子,恐怕早不管東西事什麼來曆,先吃了再說。

他笑了笑,把籃子推了回去:“啥我送的,是福香自己掙的。”

人多嘴雜,被人聽了去不好,路叔把陳陽拉到一邊,悄聲把昨晚的事說了一遍。

聽完後,陳陽還有種做夢般的感覺:“不是,路叔,你沒搞錯嗎?我妹能把活的野山羊也給抓住?”

野山羊跑得很快,而且性子也比較烈,不像家養的那麼溫順,別說一個姑娘家了,就是他這樣的大小夥子碰上了也抓不住。

老路說:“我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我看你妹妹是個有福的,你們好好對她。我老伴兒說,她其實很聰明,什麼東西隻要說一遍,她就能記住,好好教一段時間,就跟尋常閨女沒啥區別了。”

“好,我知道了,讓叔和嬸子掛心了。”陳陽誠懇地道了謝,最後又問,“叔,福香怎麼去了你們東風公社?”

“你還不知道?福香沒跟你說?”老路詫異。

陳陽有種很不好的感覺,點頭:“問她,她也不肯說。”

老路拿出煙,吸了一口,歎道:“這孩子是傷心了,不願提吧,你爸把她帶到東風公社,給她買了兩隻橘子,騙她說要去茅房,結果把她丟在了衛生院門口,自己一個人偷偷跑了。”

哢擦!

陳陽一把折斷了旁邊的一截樹枝,臉色鐵青,咬牙切齒:“他不是人。”

老路吸了口煙,沒吭聲,讓他好好消化這個消息。

同樣作為傻子的父親,老路能理解陳老三心裏的焦慮和擔憂,但接受不了他這樣的作法。不管咋說,都把孩子帶到這個世界上了,有爹媽一口吃的就有孩子一口,哪能把孩子給扔了,這不是畜生嗎?

陳陽氣得直捶旁邊的柏樹,要是這會兒陳老三兩口子在他麵前,他鐵定要提刀砍死這兩個東西。

福香這麼乖,這麼聽話的一個孩子,也沒讓他們供,都是他這個做哥哥的掙工分養的,他們就這麼不能容她嗎?

一想到自己傻乎乎的妹子被孤零零地丟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天寒地凍,舉目無親,無處可去,陳陽就覺得心口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鑽心的疼。

撲通一聲,他跪在了老路麵前,重重地給老路磕了三個響頭:“路叔,謝謝你,你們家的大恩我陳陽沒齒難忘,以後但凡用得著我陳陽的地方,你盡管說。”

“不是,你快起來,使不得,使不得……”老路被嚇了一跳,趕緊扶起陳陽,“我們也沒做啥,就是讓福香在我們家睡了一覺,吃了兩頓飯,都是小事,再說福香也帶我們賺錢了,不然我今天哪有豬油給我家那兩個小子吃。”

陳陽卻認真地說:“對路叔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但對我們兄妹來說,卻是一件大恩。你有所不知,我妹妹小時候高燒燒壞了腦子,智商停留在四五歲的時候,若不是遇上你們這好心人,我可能就找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