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路還在驚歎,耳邊又響起響起陳福香清脆的聲音:“叔,野兔和野山羊多少錢一斤啊?”

老路回過神來,指著她旁邊的動物問:“你要把它們都給賣了?”

陳福香點頭,抓動物就是為了賣錢啊。

“這可不行,你這是割資本主義的.尾巴。”老路急急阻止了她,幸虧他上山了,不然這閨女牽著這麼多動物下山,那可不得了,肯定會驚動大隊。

陳福香眨巴著黑亮的眼珠子:“叔,什麼是割資本主義的.尾巴?”

老路也說不清楚,他一擺手:“你別問那麼多,總之你以後上山一次就抓一兩隻野兔或者野雞,別抓多了。不然被別人看到,要麼交到大隊,要麼你就得被抓起來。”

“這樣啊,是不是跟我家裏隻能養三隻雞一樣?”陳福香想起來了,村子裏好像也說過割資本主義尾巴這事,多養的雞都殺了呢,那天哥哥在家,她也分到了一塊雞胸肉。

老路點頭:“對,就是一個道理,這都是上麵的規定。”

陳福香回頭看著緊跟在她身後,還在低頭啃幹草吃的野山羊:“那讓它走。”

“別。”老路不舍的看著野山羊,這隻山羊估計有五六十斤重,得賣幾十塊,平時他們可弄不到這樣的好貨,就這麼白白放走了,實在是不甘心。

他一咬牙說:“閨女,你要信得過叔,我就幫你把這幾隻野物給銷了,不過叔得拿三成的抽成,你看咋樣?”

畢竟他也是要冒風險的,這麼大隻羊,東風公社窮,食堂肯定吃不下,得弄到縣城去。他經常在外麵跑,倒是認識一兩個這方麵的路子。

陳福香掰著指頭算了算,三成是多少來著?扯了半天,算不清楚,她放下了手指頭:“我聽叔的。”

這就跟她那些年守在廟裏一個道理嘛,她吃善男信女上的香,廟裏的尼姑們收香油錢,見者有份。

見她這麼乖巧好說話,老路有點不好意思,他拍著胸口保證說:“放心,叔不會虧待你的。帶著這麼多野物下山太打眼了,咱們先等等,等天黑了再下山。”

天一黑,在外麵勞作的村民相繼回了家,路上沒人了,老路立即偷偷摸摸地把陳福香給帶回了家。

路嫂子看到他們一下子帶了這麼多野物回來,尤其是得知這些野物都是陳福香這個瘦巴巴的小姑娘抓的,驚得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了。她男人都沒這麼能幹,可惜了,這閨女不願意當她三媳婦,不然肯定是她三個媳婦裏最能幹的。

兩人吃過了飯,老路跟路嫂子交代了一番就悄悄帶著野物去縣城了。

他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但路嫂子還是提心吊膽的,睡不著也不敢睡,拿了個火盆夾了木炭,放在堂屋裏,烤著火納鞋底等丈夫回來。

陳福香就坐在她旁邊,盯著她手上的動作,眼也不眨。

時間長了,路嫂子問她:“是不是很無聊,來,嬸子給你吃烤花生。”

她去屋子裏抓了一把花生給陳福香。

烤花生、烤紅薯是農村小孩子們的最愛,以前陳福香也經常跟著去湊熱鬧,她哥挖地刨到一把花生就會偷偷塞給她,讓她帶去跟別的小孩玩。

有了這個新鮮玩意,陳福香來了精神,拿著根小棍子在火盆裏掏了個洞,丟了幾顆花生進去,又用木棍將火炭撥過去覆蓋住花生。

過幾分鍾,火堆裏零星地響起劈啪聲,陳福香立即拿棍子撥開火堆,花生已經烤熟了,外殼變黃變黑,有兩個上麵還帶著火星子。她連忙把花生撥了出去,撿起來:“好燙,好燙,要糊了……”

“真是個孩子。”路嫂子被她逗笑了,挪了個小板凳到旁邊:“你把花生放凳子上,冷了再吃。”

陳福香趕緊把手裏的花生放到桌子上,烤熟的花生跟炒花生很像,格外的香。陳福香將它們分成兩半,肉疼地推了一半給路嫂子:“嬸子,這是你的。”

看著她不舍的小眼神,路嫂子被逗笑了,揉了揉她的頭說:“嬸子不喜歡吃,你吃。”

但陳福香仍隻吃了一半,還有一半,她收了起來,放進了口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