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瘸子身體不算強壯,左腿又是瘸的,背著陳福香走了幾百米,就累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了。
實在有點撐不住,見已經出了三小隊,他幹脆將陳福香放到地上,一屁股坐在旁邊,抬起手扇著風,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等休息得差不多了,他站了起來,準備繼續背著陳福香回去,結果一扭頭,身邊空蕩蕩的。
人呢?剛才不還在他身邊的嗎?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李瘸子急了,趕緊借著模糊的光線四處找人。他站的是一處光禿禿的小山丘,山丘上原來的樹在幾年前最困難的時候砍來燒了,現在的樹是新長起來的,大多比較矮小,沒什麼遮掩,放眼望去,小林子裏安安靜靜的,也沒看到陳福香的影子。
真是奇了怪了,這麼個大活人還能從他眼皮子底下憑空消失不成?
不行,這可是他花了整整五塊錢買來的,娃都沒給他生就沒了,那他豈不是虧大了,說什麼也要找到這個小丫頭。
李瘸子忽然想到自己口袋裏還揣了一盒火柴,趕緊掏了出來,擦了一根,噗地一聲,豆大的火苗騰空。
就在這時,一隻毛乎乎的爪子陡然出現,像掐住人的脖子一樣,陡然抓住了搖曳的火苗,火柴熄滅了。
李瘸子嚇得不輕:“什麼東西?”
他的眼前因為光線陡然消失,出現了短暫的盲點。看不見讓人心裏更加恐慌,就在這時,一個堅硬的長長的東西砸到了他身上,李瘸子更加惱火:“小畜生,老子弄死你!”
他抓起那硬邦邦像是棍子的物品,等視力一恢複,就拎了起來,準備給這小畜生一點眼色瞧瞧。
哪知這一瞧,把他嚇得不輕。
他手裏哪是什麼棍子啊,竟然是一根白森森的人骨。
李瘸子嚇得頭皮發麻,腦海中驟然想起老一輩曾說過,三四十年前,土匪混戰的時候,榆樹村好像死過不少人,有過亂葬崗。
莫非就是這個地方?
恰巧一陣冷風吹來,吹得樹枝拂動,影影綽綽,更添了幾分鬼魅。李瘸子嚇得趕緊丟掉人骨,拔腿就跑,跑出去沒兩步,就被什麼東西抓住了右腿,將他用力往後一拽,身體重心失衡,一個趔趄,跌了個狗啃屎。
“什麼……玩意兒,別找我,我,我隻是路過啊……”李瘸子嚇破了膽,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趕緊離開這邪門的地方。
至於五塊錢買的媳婦,哪有小命重要啊。李瘸子慌慌張張地爬了起來,拔腿就跑,像逃難一樣,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樹林裏重新恢複了寧靜。
過了片刻,樹上忽然竄下來一條長長的胳膊,這條靈活的胳膊抓住樹幹,輕輕一滑,就靈巧地落到了地上,四腳並用,踩著枯黃的落葉,幾下就竄到了一棵大腿粗的榆樹後麵,然後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輕輕搖了搖靠在樹上的陳福香。
陳福香早在李瘸子跟梅芸芳討價還價的時候就醒了,不過三天滴水未進,又失血過多,讓她渾身軟綿綿的,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更別提反抗那齷蹉的兩人了。
她張開幹涸的唇說:“栗子,是我,對,我有身體,能離開平安寺了。”
沒錯,眼前的陳福香已經不是以前的陳福香了。
陳福香四歲生病時,失了一魂三魄,智商也永遠停留在了四歲稚子的水平。
而如今,她所缺失的一魂三魄已經由香火獸給補齊了。
萬物有靈,香火獸是平安寺整點門口那尊香爐裏孕育出來一抹靈體,屬於傳說中的山怪精靈,沒有實體。
它在平安寺受了一千多年的香火,本來隻需再過幾十年,就能修成正果了。哪知卻在這臨門一腳時出了岔子,十幾年前,平安寺的尼姑們紛紛還了俗,下山嫁人生子。
沒人管理的平安寺漸漸衰敗下來,來拜佛祈願的善男信女更是少之又少,香火自然也隨之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