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華手頭是那截紅綾,他將其舉起來仔細端祥,而後道:“我在想,為什麼那時你手拿的是紅色的綾緞,卻要穿一身白衣?你知不知道,那樣看起來很詭異。還有你知不知道,你跳下去的時候,我有多慌,現在想想,其實我該和你一起跳下去的,隻是我看著你那哀求的眼神,我就怯懦了……”
“你一個人自說自話,不無聊啊?”不知是誰推了門,款款而來。
逸華未回頭:“你來做什麼?”
“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玧華。”
“條件?”
“與我成親。”
“休想。”逸華一揮手,就要把傲雪轟出去。
傲雪身穿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淺綠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花哨的衣服與她清冷的名字極為不符,不知何時養成的無賴脾氣一上來,硬是拽著門框不肯出去:“ 好歹咱兩有過夫妻之實,你就這麼狠心啊?”
“出去……”他動了真格,連拖帶拽將傲雪拖到院中去。
“好,我出去,你可想好了,你將她帶回這,不就是為了尋求換醒她的方法嗎?我一走出這個院子,你的玧華,將永遠不會再醒來。”
逸華轉身回屋,不理會瘋子一般的傲雪。
卻不想他前腳剛進門,傲雪後腳就跟了進來:“我知道你不會來求我,所以我來求你了,求你,讓我幫你一次吧,你就在一邊看著,我會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玧華。”
不知為何,逸華聽了傲雪的話,莫明想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仁慈了?不要告訴我說我與玧華的故事感動了你,傲雪,你知不知道我對你的厭惡,又升了一層。”
“我說了你也不信。”說話間,乾坤罩竟然已被悄悄開啟,逸華被隔在了外頭。
隻見裏頭的人轉過頭來,笑著張嘴,說了幾個字,至於說的是什麼,他卻是聽不到的。
她說:為你,千千萬萬遍!
他知道那乾坤罩的厲害,不再做無謂掙紮,飛身就朝天帝的寢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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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回來時,麵色很難看,誰會想道,大白天的天帝會開著大門行那羞恥之事,他大步流星地衝進去硬是將一室春光看了個透透徹徹,頓時便連求天帝幫忙做事的心情也沒有了。
他走回自己的屋裏看,傲雪已經走了,床上的人,也已經不在。
他慌裏慌張地往院外走:“玧華……玧華……你去哪了……玧華……”
常年失俢的院子裏長滿了藤蔓,曬著一堆不知名的藥材的架子後,纖塵不染的白色身影緩緩而動,輕聲道:“逸華……我在這呢!”
風一樣正要飛出門外的人急急停住,又風一樣飛回來,站在她年前,欣喜若狂手舞足蹈若得了獎勵的孩童:“你…你…”
“嗯…走吧,回家了。”
“你的身體。”
“好得很。走了!”
“傲雪她……”
“她走了。她說,為你千千萬萬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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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沫已經上了大學,生活好得不得了呢,他去找了份兼職,自給自足,加上齊惜瑞的陪伴,臉上的笑日漸增多。
才風塵仆仆地回到家門口,就見到多年沒回家過年的杭逸哥和允兒姐坐在院子裏閑聊,傻裏傻氣的人學會了撒嬌:“哥哥姐姐,我要吃糖。”
“屋裏麵有,自己去拿。”蘇杭逸用餘光撇了一眼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的何小沫,又慢條斯理地給嚴允兒剝豆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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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允兒手提竹藍,撐著傘,走在小沫前麵,隔了幾步遠,幽靜的夜裏能聽得到身後人踩在雪地上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她問:“小沫,有心事?”
那人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說了一句話:“怎麼…不讓杭逸哥陪你來?”
“怎麼?你不想陪我來?”
“不不……不是的。”他連連擺手,以示清白。
允兒笑道:“有吧,天冷,無塵師傅該難等了。”
他點點頭,緊跟著她的步子朝無塵主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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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修的老尼還是習慣了青燈古佛,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跟前,跪著那個世人皆知的虔誠人,木魚聲聲,隱退紅塵。
允兒來時,那人依舊跪著,頭也沒抬:“來了,那小孩呢?”
“藏經閣,睡得香著呢。”說著,她燃了三柱香,也上前跪著,“幾年了?”
“不知道,記不清了。”
“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你不怪我?”無塵道。
“怪你做什麼,你刺我那一劍,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呢,不然可能現在我還在那忘川河中輪回盤上躺著,倒真是得了個永不超生。”她淡淡笑了聲。
無塵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何要這麼做?”
“你願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