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埋葬
看來,我真是要開始佩服酒精的威力了。它讓我的頭沉重了一整夜,卻又不讓我的思維沉寂。輾轉反側中,夜,就被我計算盡了。
而我的胃卻翻騰起來。如墜魔域......
醒來的時候是午後了。隻是這午後依然是傍晚的臉色。過不多時,便和真正的暮色溶為一體了。
人的欲望真是沒有盡頭,而罪惡極大程度上就是依賴欲望生存的。我們說很多的事情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就是因為,設身處地的想,很多所謂的罪惡其實躲不開的是人欲的敲門聲。而人欲,又是多麼清晰的與我們相依相伴著。
很多人說舊上海是紙醉金迷,腐化墮落,甚至是散發著糜爛的氣息的。這個帽子未免太大了些。在我看來,隻不過是因為,舊上海身上太過明顯的生活的氣息。這和我們現在說的生活氣息自然是不同的。我指的生活氣息,這是一麵能夠全麵折射現實各方麵的多棱鏡。
如果說,一切的存在都有曆史的必然性,那麼在我們承認跳躍過資本主義的社會主義是一種殘缺之後,也不妨給上海正正名。以前的上海,現在的上海。我們能看到的,現在還不是從前的影子?
畢竟,指責現實和生活是愚蠢的,把現實的殘酷作為詬病他的資本是無知而不負責任的。既然我們需要一些資本主義的手段來完善現在還未曾達到最佳狀態的社會主義,那麼上海的“小資情調”與“大氣謙和”不也就天經地義,順理成章了?終歸是海納百川!
上海的所謂的罪惡與墮落,其實都不過是曆史的一個腳印罷了。和一切其它中國的各個角落呈現的或多或少的落後一樣,極大程度上體現的就是曆史的必然。
這麼看來,對上海的指責和詬病怎麼都帶著強烈的異味。這異味的成分是什麼,自然不言自明了。
除了對曆史的不負責任,更多的,還不是一些人本性中的陰暗麵?不過如此而已,大可不必套上什麼冠冕堂皇的聖人的麵具。
那麼上海人,也大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所謂“小資”的情調。因為同時,上海也承擔著“小資”帶來的消極的後果。足球場上沒有如果,隻有結果。城市和曆史也是一樣。
上世紀30年代,上海是和紐約,倫敦,巴黎並列的四大名城。那麼多年過去了,我們現在需要的,是上海的什麼樣子呢?不過隻是上海過去早已經到達過的高度罷了。
所以我說,和中國其它地方不同,也是最大的不同,解放後的上海不是在提升,而是很大程度上一直處在一個恢複的過程中。至於元氣,似乎總還差著那麼一點的。
不在上海,也不在中國的時候,對這裏的想念是無法遏抑的。尤其是看著國外的電視台用他們的眼光報道的上海。那是很微妙的感覺,很多滋味攙雜在一起。而最多的,還是一點激動。雖然也許,我早過了為我所居住的城市如此情緒高亢的階段了。
有一點我很早就注意到了,那就是沒有哪個城市的市民像上海人一樣有著超乎尋常的城市榮譽感。這是個玄妙卻不新奇的現象。因為上海人,素來是以現實和冷漠著稱的。其實,上海人的榮譽感一直是植根於上海領先中國乃至領先亞洲、世界絕大多數城市國際的地位之上的。所謂高處不勝寒,越是身處大城市的人,越是敏感於自身的優越,也越容易在這個問題上顯露出自己的脆弱。
當年北京申奧成功,中國人裏最冷靜的大概就是上海人了,原因很簡單,上海覺得自己有更足以自豪的條件去滿足世界性的盛會。我們其實並不嫉妒,多的,是七分的擔心。也許擔心是多餘的吧。既然我們能夠做到120%,為什麼一定要為100%喝彩呢?
上海,這時候有點無奈,有點落寞。可是她依然是孤傲的靈魂載體。
我尤其尊重那刻的她。就像2019年甚囂塵上的歸化潮裏,我所喜歡的那支孤傲倔強的球隊,以及那位如清風一般,堅定、睿智的“程序員”。
所以,上海最需要的是體諒和肯定。畢竟,有些心緒,不是那麼簡單就能為城外之人所感受到的。
這兩天一直都沒有出門,隻是把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埋葬。埋葬在被窩裏,埋葬在酒精裏,埋葬在肉體永遠無法恒久的溫度裏,埋葬過千山萬水的寂寥……
埋葬,究竟隻是需要還是我們最終的歸宿?。
我看著腳下的城市,忽然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