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轎~”隨著喜婆嘹亮的一聲喊,大紅的喜轎被搖搖晃晃的抬起,外麵的人無論真情假意,都歡歡喜喜的帶著笑,說著吉利話。

林婉清瘦弱的身軀倚在轎子後壁,蒼白的臉龐被四處的大紅襯的弱小而無力,她的眼睛迸發出仇恨又絕望的光芒,待他日歸來,她定要讓那些陷害她的人付出代價!

她生在林家,養在閨閣十六年,如今就要嫁給一個半死的病澇子,而且對方竟然還比自己小八歲,八歲的娃娃怕是連情愛是什麼都不懂吧。

一想起林府宣布自己要給魏家小少爺衝喜的消息時,她繼母幸災樂禍的笑容,原本的“好姐妹”們站在一旁慶幸又嘲諷的眼光,她的心就一陣陣發涼。

林婉清沒想過自己會嫁人,生在這樣的家族,她最大的夢想就是能自己單獨立戶,像祖父一樣跑商流浪,開辟自己的商業天地。

對她來說,男人麼,大都是慫貨,除了頤氣指使自己的妻子,什麼都做不了。

雖然和自己的新婚丈夫素未謀麵,但這並不影響林婉清從一開始就討厭他。

說起這林府也是傳奇,僅僅憑著林婉清爺爺一輩人的走商打拚便創下了偌大家業,鼎盛時包攬了大半個京城的絲綢生意,卻也僅僅憑著林婉清父親一輩人的敗家,這偌大的基業已經毀了差不多一大半。

不過很快她就不用再發愁吃穿問題了,因為她被人設計嫁入魏府,成了衝喜的新娘子。若她那“死鬼丈夫”是個短命鬼,那她也得跟著陪葬,說好聽點,是殉情。若她福大命大,真衝了這喜,她麵臨的將是更可怕的事情——她要和一個比自己小八歲的奶娃娃過一輩子!

頂著林大小姐的稱號,卻被人如此隨意的操縱生死。林婉清對林家徹底絕望了,

林府距離魏府隻有兩條街,一曲喜奏還未吹完,外麵便傳來一聲含著喜氣的呼喊“落轎,迎新娘~”,這樣簡單的迎親,竟顯得如此倉促,仿佛她們林府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女兒送出去。

隨著轎角落地磕出的一聲悶響,林婉清的心思沉了沉。

喜轎外傳來稚嫩的男聲,“姐姐莫怕。”林婉清壓住眼底的淚,緊緊攥住伸進轎簾內的那隻手,輕輕說了句,“弟弟,走吧。”

林婉清心裏穩了穩,好好活著,看到弟弟成家立業她才能放心的離開。

姐弟倆相互依靠的身影與這熱鬧的場景顯得格格不入,卻又無可奈何。

此時新郎還臥病在床,自然是找人替代拜堂,他們魏家倒還說得過去,沒做出拿公雞替代的蠢事。魏家三郎是魏家長房的幼子,現在和她拜堂的是魏家大郎,他是魏老爺出去貪歡忘了收拾殘局留下的“累贅”,十歲才被領進府,沒人承認他是魏家長子,卻也沒人敢真的傷他。雖說身份十分尷尬,但看起來是位極有手段的人。

熬過了一大堆跪拜行禮的事,林婉清對“小相公”的仇恨值又多了一分,什麼事都讓我幹,自己卻躲在屋裏享清閑!

被人扶著走進臥室,穩穩的坐在床頭,林婉清安安靜靜的等著自己的丈夫為自己掀開蓋頭。喜娘說了吉利話便退下了,因為小公子身體的原因,也沒人敢鬧洞房,所以一時間,房間裏竟顯得有些安靜,隻能聽到細微的像是起床時發出的窸窸索索的聲音。

“你為何還不掀我的蓋頭?”等了一會,林婉清都覺得尷尬了,身邊還是沒有動靜,不由的有些急了。而因為打心裏對他的輕視,她直稱“我”,一點為妻的自覺都沒有。

小公子倒也沒惱,聽了這話便直接掀開了她的蓋頭。林婉清一轉身便看見了同她一樣坐在床上,也在打量她的男孩。

第一眼看上去倒是軟軟糯糯,白白淨淨的,唇紅齒白跟年畫裏走出來的似的。

“你就是新娘子麼。”小公子溫溫喏喏的問了早就想問的話便安靜的閉上嘴等她回答,眼睛像是黑葡萄一樣閃著單純的光。

“廢話!”林婉清衝著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嗤笑他說,“我要說我不是你能放我走?”

小公子顯然是被大姐姐剽悍的畫風嚇著了,又往後縮了縮,抿抿嘴,低著搖了搖頭。

“我爹說我病了,要衝喜才能活的長長久久的。你是我的新娘子,我會對你好,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魏槐心裏想著,雖然這個大姐姐的語氣很壞,但她以後就是自己的媳婦了,得讓著她,不惹她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