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安風正在糾結最後一道菜是炒茄子還是炒豆角時門被敲響了，“篤篤篤”三聲，十秒過後沒有回應的話，“啪啪啪”再三聲，以此類推，越來越響。嗯，是蔣繁的風格。
起先我們在廚房沒聽見，都不知道敲第幾次，沈安風突然像被踩了尾巴一樣跑出去開門，咬牙給蔣繁屁股上來一腳：“沒人應不會打個電話嗎？敲什麼敲！覃兮剛睡著！”
然而蔣繁的跆拳道不是白練，輕鬆就躲開了攻擊。
“覃兮睡了？那我們小點聲。我帶了瓶酒來，還不錯，今天都喝了它！”蔣繁把紙袋擱在餐桌，看看已經上桌的菜肴，衝我比了個讚。
“我哪有剛睡啊，睡了得有三個多小時，再睡下去晚上睡不著了。”覃兮開門出來，有點懵懵的，但氣色好了很多。
“你看你！把覃兮吵醒了！”沈安風怨氣聚頂，砸了蔣繁一拳。
“我是被小七的飯饞醒了，真香，飄進臥室，夢裏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那你快去洗臉吧，出來就能吃了。”沈安風殷勤地推覃兮去衛生間。
一切就緒，砂鍋裏煨著排骨湯，大家說說笑笑吃起來，並沒有因為過去這些日子的經曆而食不下咽。當然，大概也是因為我手藝好。
我想到蔣繁會來開導他哥們兒，但沒想到是不打算回去，心裏默默鄙視一下這個沒眼力見兒的傻直男。
對於球球，大家都很遺憾。雖然我依然很怕狗，但長久以來的相處，對球球也生了些感情出來。就好比孩子一樣，我不喜歡小孩，但是家裏的弟弟妹妹侄子侄女，終究還是不一樣的情感。
由於下午跟覃兮聊了很多，關於球球，關於沈滄海，關於他們自己，所以晚上吃飯我更多想跟他們聊聊未來，畢竟人要向前看。
“瘋子，球球的事我們隻能說盡人事聽天命，你以此消沉，就不對了。看看這些日子，瘦成什麼樣了！”蔣繁給沈安風倒一杯酒勸說道，“你們倆以後的日子還長呢，且不說球球是丟了，就是真的壽終正寢還剩幾年？沒了它還不活了？”
“道理誰不懂，心裏難過是正常的，跟沒事兒人一樣才是有問題吧！”我真服了蔣繁，怎麼勸人的方式這麼生硬，不由自主就回了嘴。
“我知道你們怕我倆鑽牛角尖，是，我這個人愛鑽，但這次真沒有。就是累的，太累了，我們倆好像這幾年就為了別人在活。就因為我是同性戀，所以就要看直人的眼色？我們到底憑什麼就比直人低一等了？”沈安風終於把憋在心裏的話一股腦倒出來，說完仰頭一口悶了杯子裏的紅酒。
一絲紅色的液體漏出，順著沈安風的嘴角一路蜿蜒滑下，流到脖子，在白色T恤的領口處暈開。
“你很難改變一個人的固有觀念，但現在已經比過去好太多了不是嗎？不過瘋子，你也要理智地想想，也許毫無顧忌地生活，你會更累，我們都不能保證現在不會出現當年學校的情況。”蔣繁可真是固執，他是把這件事當成一件學術問題在討論嗎？
“你們知道嗎？我在醫院為我哥忙前忙後的時候，我爸媽，一邊享受著我存在帶來的便利，一邊卻當我不存在，一句話不肯跟我說。諷刺嗎？我爸從頭到尾就跟我說了一句話‘去打電話讓你嫂子回來’，那時我哥在搶救，他怕我嫂子見不到最後一麵。
“我當時心裏也很慌，所以沒想太多，還妄想我哥倒下了他們會改變對我的看法，哈，真是妄想！我其實應該謝謝我哥受傷，讓我把最後一點奢望踩進土裏。”
“你這樣說可過了！”覃兮不滿道，“怎麼能拿三水哥的健康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