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該這麼。
你們的夢想,沒有了。
沉默不語中,每一分一秒,都像是煎熬,身體和心靈,都在接受著最殘酷的拷問。
“沈華菱,我們認識快十年了吧。”終於,還是昌庭輕笑一聲,打破了這壓抑的沉寂,他那雙不算大的眼睛中,藏著可以洞察人心的力量。
是啊,快十年了。
從他的不語之中,昌庭準確的讀取到了,他滿身的疲憊和無助。
這讓他的眉頭,忍不住緊緊的蹙了起來。
在他的印象中,沈華菱會疲憊,會倦怠,但從來都不會感到無助,沈華菱是絕對堅強的,堅定強大到無懈可擊。
哪怕是藺澤君突然消失的時候,這個少年也僅僅是暗自握緊了,垂在身體兩側的拳頭。
為了不讓屬於藺澤君的打野位置,被其他人占據,這個素來隻會打ADC的大男孩,自學了三三夜的打野,平時隻要一有時間,他便盡數用在回憶藺澤君的打法上。
漸漸的,他成熟到,讓他們都以為,坐在自己身旁的打野,就是藺澤君。
而取之消失不見的,是他們的ADC沈華菱。
在那些沒有她的日子裏,他把自己,硬生生的活成了她的樣子。
他不快樂。
打《Lurcher》這件事,對於他來講,不再是朋友間愉快的消遣,也不再是為了夢想而盡力的拚搏。
更像是明知百年難得一遇,卻依舊固執的等待。
昌庭是絕對聰明的,隻是簡單的想了想最近電競圈內部的形勢,和林女士的那身狗屁脾氣,結合了會議,和沈華菱的沉默,怎麼還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哪怕僅僅是知道了個大概,對於昌庭而言,也是足矣。
“華菱。”少年柔聲開口喚了句他的名字。
一個大男生,這麼矯情的叫另一個男生的名字,本該惡心到要死的事情,放在這裏,卻絲毫不覺得突兀。
昌庭那戴了好幾個銀戒指的手掌,輕輕搭在了沈華菱的肩膀上,半是感歎的開口道:“我們一起走了這麼久,其實都知道,下哪能有不散的場子。”
一直低垂著頭的沈華菱,像是猛地遭晾驚雷打下般,抬起了腦袋,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昌庭。
熟悉的錫紙燙,耳釘,大銀戒指,少年確實是往日的那副憤青模樣,隻是神情間,融合了太多的溫柔和眷憶。
“華菱,我和侑嘉,準備申請明年Y國的留學。”他的語速並不算快,像是安撫,又像是在講一個溫馨的睡前故事:“莊胖子他,也和我過無數次,該回去孝順母親了,他媽媽這麼多年,不容易。”
那朵像是在莊屏身上,安了GPS定位,到處Gank他們的精致羊毛卷兒,早在莊屏毅然離家出走的那一年裏,便硬生生的像是老了十多歲。
聽了昌庭的話,莊屏深深的低下了頭,半晌都沒有言語。
他是個好朋友,好兄弟,但絕對不是一個好兒子。
他家境不錯,老媽從對他就最好,他老爸還會時不時的拿鞋底子抽他的屁股,但他那個慣喜歡教他的老媽,卻每次都在他老爸準備揍他的時候,擋在他身前。
他老媽,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
雖然總是喜歡自以為是的替他安排好以後的路,激得正處在青春期的他,不逆反都不行,但他老媽,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
也是被他傷害得最深的人。
“華菱,我們很好,我們也從未後悔過,我們隻不過是該去做其他事情了。”許侑嘉點零頭,接過昌庭的話,咧了咧嘴巴,難得嬉皮笑臉的調侃道:“也該去為了生計奔波咯。”
又是一室無聲。
訓練室的電腦屏幕上,全國賽六十四強組賽,DXC主場,對戰VNC的比賽,已經接近了尾聲。
藺澤君操縱著迪克萊恩,瀟灑帥氣的帶著自家輔助,扛塔拆掉了VNC的水晶,2:0封零VNC,拿下了本場比賽的勝利,一雪前恥。
昌庭陪著沈華菱,一起注視著電腦屏幕中,攝像頭剛好掃過的,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少女的麵容。
她變了很多,唯獨沒變的,便是眉眼間的銳利,像是一顆棱角分明的鑽石,在塵世中摸爬滾打,仍舊無法將她打磨圓潤。
“放心吧,ADC。”
那是獨屬於狗噴子昌庭同學的溫柔。
放心吧,ADC,不要被KR束縛住,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去追尋你該追尋的東西。
你該是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