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南陵十二年,舊歲剛過,上元節將至。
爹爹曾說,等我到了十四歲,就可以在上元節去燈會看花燈。我從未出過家門,在王城生活十四年,卻不知道它的模樣。算算還有十日才是上元之日,隻怨日子過的太慢。
路過書方時,房門半掩,牆上掛著的山水畫落入視線。我停下腳步,視線停在畫上良久。想起那畫後麵有一個機關,年前,曾見爹爹將什麼東西放進哪裏才知道的。
這畫我從小就一直看,小時貪玩,用沾著泥巴的手在上麵按了一個髒兮兮的手印,那個手印至今還在。書房幾經整修,房內陳設多次變動。以前不曾留意,現在才發現這幅山水畫的位置從未變過。
我四下張望下無人,便進到書房去了。
我仰視著這畫。這幾年對書畫的鑒別能力頗有長進。這並不是什麼名畫,而且山水的線條潦草,色彩混亂,毫無美感可言。像是匆忙畫上去的。
爹爹向來隻喜歡欣賞名家書畫,最是看不上這等下品。可卻將這副畫掛在書房這麼多年,隻是為了遮住後麵的機關?
我想門外望了望,心想爹爹在前堂招待客人,一時半會兒到不了後原來,於是掀開畫,便見一塊突出的石塊,這便是機關的按鈕了。
輕輕按下去,牆中一聲響動,之間牆壁上四四一十六塊牆磚先後有序的攢動,待變動停止,便露出一方木匣。這機關看的我覺得新奇。雙手取出木匣,卻如何也打不開。而見木匣向上一麵是一幅拚圖,從混亂的圖案看,應也是一幅山水畫。我按照各圖塊上的圖案試著把圖拚完整。讓我最驚訝的是,這拚圖可拚成好幾幅山水畫。這倒把我難住了。
這畫後麵隱藏的機關和這木匣上設計精妙的拚圖鎖,激起了我對木匣內物品的好奇心。到底是何寶貝,爹爹藏得這麼小心?
我把注意力轉移到牆上所掛的山水畫上,按照圖樣把拚圖拚了一次。奇怪的是怎麼也拚不成。可我仍是覺得解法就在這山水畫裏。
我把牆上的畫與拚圖的圖案兩相對比,線條形狀大抵相同,卻又有所不同。極高相似度,到讓我想起什麼。
我把腦海裏的解鎖圖在拚圖上試著拚湊,‘啪’的一聲匣子開了。
果然,解鎖的圖案就是那水中青山的倒影。
水麵如鏡,映山映景。畫這幅畫的人利用水的波紋把解鎖圖畫在了水中,估計這畫中的山,是由解鎖圖稍加修改後畫上去的。看畫的人隻當是水中倒影罷了。
我心中好不佩服設計這個匣子的人,心細如此。
我趕緊打開木匣,隻見裏麵是一本書。牛皮的書麵上提著濃墨四個大字:
天經秘傳
我在那字上嗅了嗅,墨跡奇香,正是永不褪色的萬年墨。這種墨可比稀世珍寶,世間難尋。
這書房裏的書我都看過,原是平日裏無趣得很用作小錢。不曾想竟成了嗜好。
我見這萬年墨便知這書是難得的好書,便愛不釋手。手掌摩挲著書麵,掌間便覺有溫潤的氣息在流動,如風似水,像是回應。
當時我不知吃了什麼藥撞了膽,竟把爹爹珍藏的寶貝揣進了懷裏。要是被發現了,家法伺候都是輕的。
我把木匣放回原處,書房亦恢複了原樣。我打開房門見外麵無人,趕快從書房出來,又把房門扮演。假裝路過,神不知鬼不覺。
我美滋滋地走在遊廊,如此大大方方,連我自己都不覺得我方才做了偷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