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以曲吟心(1 / 1)

幾日後。

風和日麗的下午,接近夏天的天氣稍稍悶熱,太陽懶洋洋地照著世間萬物,而仲黎也是這樣漫不經心地坐在瓊花林間彈著古琴。

他依舊身穿著緋色長袍,花色卻換成了妖嬈的牡丹,我見此景著實驚豔了一把,原來這世間的男子也可以把牡丹的清高中帶著一絲妖嬈,高貴中帶著一絲隨意的感覺體現得如此淋漓盡致。

他腰間的帶子相互纏繞著,瓊花掉落在他的袖上,發上,琴上,微風一拂,有顫顫悠悠地飄著。他蒼白的臉上透著一絲懶散,在太陽的照耀下他的臉好像蒼白的透明,讓人心疼。節骨分明的一雙玉手在幾根琴弦上來回撥動著,一陣絕美的旋律傾瀉流出,如山澗泉鳴,似環佩鈴響。 空靈之聲令人憶起那山穀的幽蘭,高古之音仿佛禦風在那彩雲之際,可就是著美妙的旋律裏麵我卻聽出了些許的孤寂和空虛。

他很寂寞吧,我想著。但是以後我會好好陪著他的,讓他快樂起來,永遠……

“君兒?”他輕輕地喚著我的名字,聲音出奇的好聽,像天籟一般。

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君兒……君兒……我心裏細細地回味著這三個字,口中卻毫不含糊的回答道:“黎哥哥,是君兒不好,叨擾黎哥哥雅興了,方娘親叫我給你送藥。”我微微抬高了手中的藥碗,示意自己真的是來送藥的。

“嗯,你放在那吧,我過一會兒再喝。”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好麼好聽。

“黎哥哥,你還是先喝藥吧,一會要涼了藥效就不好了。”我微笑著說道。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答應道:“好。”嘴角微微上揚,雙手離開琴弦摁下輪椅上的暗格往我這接近。我似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噗通噗通”地跳得厲害,我想當時我肯定是臉紅了的。

他停下,伸手接過藥水,就在那一刹那,我聞到了一絲似有似無的清香。就在我暗自陶醉之時,他微涼的指尖輕輕地觸碰到了我的指尖,指尖對點的一瞬,我的心跳加速到不行,滿臉通紅地低沉著腦袋不敢抬頭看他。

玉碗和玉勺子相碰發出點點清脆的聲音,沒過一會兒他把玉碗遞給我,我慌忙地接過,拿出一顆糖塊說:“吃塊糖吧,不苦。”我依舊低著頭,絲絲發縷遮住了我當時的羞澀,殊不知更有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美感。

“不用了,我不吃糖。”他眉頭微蹙地看著我手中的糖,淡淡地說。

我微微一愣,“可是你會苦。”

他聽了我的話渾身一陣輕顫,轉而略帶自嘲道:“苦也苦了這麼多年了,再苦一點又有何礙呢。”

我的心不知道為何猛地一緊,話不經腦道:“君兒會心疼黎哥哥的。”話音剛落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慌忙地把糖往他手中一塞拿著藥碗跑走。

如果我沒有跑走,我就可以看見他的對我背影的若有所思和淡淡的感動和寵溺的眼神了吧,這是我就是這樣子錯過了,隻能怪天意弄人。

我步履匆匆地離開了月瓊苑,路過的仆人看見我從月瓊苑神色慌張麵帶桃紅竊竊私語。我顧不得旁人的眼光,雙手絞著手絹往月盈樓小步跑去。

回到月盈樓,我徑自走到紫竹林裏。這片紫竹林跟我從小長大的後院很像:一片不大的湖水全是雨花石鋪墊而成,裏麵三兩隻錦鯉魚悠閑的遊著,周圍高壯的紫竹包著湖泊圍了一圈,隻露出一條幽靜的小路通往湖邊的石桌椅。陽光從竹葉縫隙間一層層淡淡的映射下來, 中天之日恰好從竹林中間照下來,在湖中映出一麵明晃晃的鏡子。

我把垂下的發絲攏到耳後,喚來貼身女婢葉紫,讓她把我的古箏抱來。

我藕臂微抬,指尖輕觸,手指輕點琴弦時又想起那一刹那的觸碰,手指微顫,驀地臉紅,心跳加快,彈唱道:“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頭。吳山點點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朱唇抿,一曲終了,心中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正在紫竹林外,一襲紅袍在紫竹的映襯下尤為驚豔,但我不為所知,傻愣愣地看著湖麵,粼粼的波光略微刺眼。

還有八個月,還有八個月君兒就要及笄了,黎哥哥會娶我嗎?

可是……

黎哥哥……

君兒真的好喜歡你……

我對著兩隻纏綿遊動著的錦鯉魚發呆,口中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