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妙今日打扮得很素淨,衣服是淺淡的藍色,上麵用黃色絲線繡著朵朵碎花,很是清新淡雅。
她比沈柏小兩三歲,模樣柔美,說話的時候也細聲細氣的,沈柏做少爺的時候,最喜歡看她這類型的美人了,尤其是美人眼底泛著淚光,霧蒙蒙看人的時候,柔情萬種,直叫人酥了骨頭。
葉妙好歹是郡守府的千金,做不來風塵女子那般矯揉造作的姿態,不過也夠楚楚可憐了。
沈柏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為難她,溫笑著說:"無妨,我家夫君看著麵冷,其實很古道熱腸,葉小姐不必怕他。"
葉妙自然不是被顧恒舟嚇到才落荒而逃的,她想也沒想立刻說:"顧將軍很好,我並不怕他。"
不是怕顧恒舟,那就是怕沈柏了?
葉妙的身份與一般人不同,沈柏方才那樣說,是想全了葉妙的麵子,讓她有個台階下,葉妙若是聰明,就該順著沈柏的話說,然後掐滅對顧恒舟的那點心思,這樣大家都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沒想到葉妙一點都不領情。
沈柏喉嚨癢。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小七自幼顛沛流離,慣會看人臉色聽人說話,察覺到情況不對,壯著膽子說:"我家夫人脾氣很好,對府上的下人也很寬容大度,隻要沒人打將軍的主意,一切都好說。"
小七說完偷偷去看沈柏的表情,見她沒有生氣繼續說:"不過我家將軍非常喜愛夫人,好不容易休沐一日,都要時時刻刻陪在我家夫人身邊,想來眼裏也容不下旁的什麼人,今日一早還特意囑咐奴婢,說夫人嗓子不舒服,讓奴婢們好好照顧夫人,不要讓夫人說太多話。"
這話從沈柏口中說出來,有種故意炫耀示威的感覺,從小七嘴裏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葉妙對顧恒舟上心,自然知道顧恒舟一年前就置下這座宅院,還買了兩個丫鬟在府上。
這兩個丫鬟不是沈柏帶來的,自然是顧恒舟的人。
她們說顧恒舟寵愛沈柏,那十有八九是千真萬確的寵愛。
葉妙的臉色不大好看,放在膝上的手也不住的絞著絹帕,坐立難安。
沈柏輕輕咳了一聲,小七立刻會意,收斂了敵意,關切的說:"奴婢瞧著葉小姐臉色似乎不大好,馬上要入夏了,換季氣候不好,容易貪涼,廚房還有潤肺止咳的枇杷露,葉小姐可要來一點?"
葉妙搖頭拒絕,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說:"我今日就是來道歉的,沒想到夫人大度不與我計較,夫人剛來遠峰郡,想必對城裏的一切都很陌生,三日後是我生辰,會宴請一些我的朋友,夫人若是願意,到時也可來參加,夫人放心,她們都是我的手帕交。不用太多應酬。"
"好啊。"
沈柏一口應下,她正愁不知道要怎麼結識城裏的人呢,葉妙就遞枕頭來了。
沈柏如此爽快,葉妙又是一愣,隨後說:"我也隻是想交個朋友,夫人不必帶什麼禮物,隨意就好。"
沈柏點頭應下,葉妙見她嗓子確實沙啞得厲害,也沒久留,起身離開。
葉妙一走,小七便皺著眉頭笑聲嘀咕:"葉小姐說話好生奇怪。"
沈柏抬手揉了下她的腦袋,低笑道:"她再奇怪也比不上你牙尖嘴利。"
小七想起來還有點後怕,小聲說:"奴婢方才自作主張,還請夫人恕罪。"
她不是專門被人教導出來做丫鬟的,說話做事全憑自己的感覺,沈柏笑著說:"剛剛做得挺好的,咱們頭上有將軍罩著,不管麵對的是誰,都不能露怯,但也不能太欺負人,把關係搞得太僵,給將軍惹麻煩。"
小七重重點頭,想了想又說:"夫人和將軍都是很好的人,若是有人敢欺負夫人,奴婢一定會護在夫人前麵,若是惹了麻煩,奴婢一定敢作敢當,絕不給夫人和將軍抹黑!"
小七語氣堅定。神情嚴肅,好像下一刻就要替沈柏赴義。
沈柏真心覺得這兩個丫頭很可愛,一邊琢磨著日後要給這兩個丫頭好好尋個夫家,一邊帶著兩人出府,又去了一趟馬市。
上一次的青年還在,身邊多了一輛精致漂亮的馬車。
那馬車車身是用上好的白楊木做的,結識耐用,各處打磨得很光滑,黑漆刷得均勻,還有很特別的梵文刻紋,馬車套的是一匹黑棕馬,這馬高大,毛色油亮,單拎出來也是一匹好馬。
一般這種好馬不太有人舍得拿來套車使,浪費了馬不說,好馬性子烈,還容易出事,但這匹馬明顯是被馴服過,脾氣溫順得很。
這樣高品質的馬車在馬市上很少見,青年身邊圍著好幾個人,明顯都想買這輛馬車,但青年都搖頭拒絕。
沈柏遠遠地觀察了一會兒,然後才走過去,青年立刻迎上來,拱手對沈柏說:"夫人來了,這是我家新做的馬車,夫人還要嗎?"
"這樣好的馬車委實難得,我自然是要的。"沈柏很爽快,按上次三倍的價格給青年,青年訝異,推辭道:"上次那輛馬車其實是夫人先看中的,夫人大度才避免了一場紛爭,今日這輛馬車是補償夫人的,夫人給的錢太多了。"
沈柏搖頭說:"這輛馬車值這個價,而且我想見一下把這匹馬馴成這樣的馴馬師。"
這才是沈柏真正的目的。
青年越發意外,抿唇沒有應答,小八在旁邊說:"這位是顧將軍的夫人,是極好極好的人,你不要像看壞人一樣如此防備她。"
果然顧恒舟的名號就是好使。
青年一聽立刻說:"原來是顧夫人,小人眼拙,未能看出,請夫人見諒。"
"無妨。"沈柏溫和的說,"我隻是覺得這位馴馬師的技藝高超,在整個昭陵應該都是拔尖的,有些好奇想見見而已,與我家夫君無關,若是馴馬師不願意我也不會強人所難。"
沈柏的態度親和,客氣且尊重,青年鄭重的說:"馴馬師是我爹,我回去問問,過幾日再回複夫人吧。"
"好。"
小七小八都不會駕馬車,青年把她們送回去。
路上通過交談,沈柏知道青年叫周鶴,他和他爹負責馴馬,大伯和二伯是木匠,平日主要接一些幫人修補馬車、馴馬的零散活。一年也賣不了幾輛馬車,這次是特意為了沈柏趕做了這輛馬車。
周鶴說話挺淳樸誠懇的,看得出周家人很重信,沈柏對他頗有好感。
下車的時候沈柏發現府門口雖然多了兩個燈籠卻還是有點空蕩,思忖片刻,沈柏對周鶴說:"我想做個門匾,你大伯他們能做嗎?"
"可以。"周鶴也注意到門上空了什麼,"不過如果夫人要很昂貴的木材的話,需要先付一部分訂金,我大伯會行書、楷書、隸書,家中有字帖,下次我可以帶給夫人看看。"
門匾一般掛上就不會輕易取下來,木材用好點是應該的,沈柏讓小七取了五十兩銀子出來給周鶴做訂金,說:"門匾我想用紫檀木做的,上麵的雕花希望能簡單大氣一點,可以先出圖紙看看,至於題字,我家夫君的字寫得很不錯,等他下次休沐回家,我讓他寫好讓你拿回去拓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