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不說話,默認沈柏的猜測,沈柏轉身趴在池邊,幽幽地說:"姑姑猜錯了,從東恒回來,我就沒什麼心結了。"
她是親眼看見顧兄消失不見的。
顧兄已經不在這世上,她的所有執念心結自然都不複存在。
隻是,偶爾會閃過一個念頭,想在一切結束之前,再看看顧恒舟罷了。
雲裳繼續幫沈柏揉肩,擔憂地說:"你的心疾三年未愈,再這樣下去,我擔心……"
雲裳說不下去,沈柏回頭,見她眼眶發紅,麵上是掩不住的悲痛。
沈柏大概猜到雲裳想說什麼了,她腕上的引魂鈴已經有好幾道裂痕,也不是外力所致,就是她醒來以後,隔一段時間就突然出現在鈴鐺上的。
引魂鈴護著她的心脈,她才能活到現在,要是引魂鈴哪天碎了,她多半也活不了多久了。
沈柏想得明白,淡淡的說:"無妨,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姑姑不是比我更清楚這些事麼?"
沈柏語氣寡淡,好像要死的人根本不是她。
雲裳歎了口氣,問:"小姐,你真的不打算再回昭陵看看嗎?那裏畢竟是你的故鄉。"
"不了吧。"
沈柏幽幽地說,闔上眼睛假寐。
她都離開三年了,所有人應該都習慣沒有她的存在,都要死了,還突然回去,怪沒意思的。
反正她又不是沒人收屍。
顧恒舟過得好不好其實也不關她什麼事了,畢竟當初是她選擇放開手,她再關心這些也挺沒皮沒臉的。
見沈柏如此,雲裳沒再勸說,安安靜靜讓她繼續泡著。
藥浴有安神之效。沈柏泡了沒一會兒便睡著了,再睜開眼,身體在晃動,映入眼簾的是馬車頂篷晃來晃去的紅色絛穗。
她怎麼會在馬車上?
沈柏暗暗心驚,扭頭,對上東方影看好戲的臉。
沈柏無語,皺眉問東方影:"你不是要去南溪嗎?把我弄出來幹什麼,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把我埋了,好繼承閣主之位?"
"我夜觀星象,發現去南溪解決不了問題。得去昭陵一趟,正好那惡靈也去了昭陵,你和我一起去,把它降服送走,永除後患。"
東方影理直氣壯,沈柏眉頭皺得更緊,指出漏洞:"那惡靈現在魂力很弱,你直接把它帶回來就行了,為什麼還非要我一起去,功力退步到這種地步了?"
沈柏故意激東方影。東方影覷著她,說:"引魂鈴快碎了,我怕你堅持不到那個時候,跟我一起去比較保險。"
"你……"
沈柏還想說些什麼,東方影懶懶道:"行了,已經出發兩天了,你現在不管說什麼,我都不會送你回去的,不如省點力氣好好躺著吧。"
說了這麼會兒話,沈柏胸口有點悶了。
東方影能把她帶出來,說明東方擎和雲裳都是默許了的。
沈柏多說也無益,幹脆閉嘴休息。
顧慮著他的身體,馬車一路都走得很慢,但沈柏的身體實在太弱了,顛簸幾日,沈柏開始發燒咳嗽。
發燒還好,一咳嗽就會牽動身上的肌肉,五髒六腑都跟著疼,燒了兩日,沈柏就瘦了一圈,臉也蒼白得厲害。
東方影給她吃了一些藥也沒見好轉,眉頭也跟著擰起來。
他也怕沈柏會死在路上。
但離逸陵都這麼遠了,再把沈柏送回去,這一路就白折騰了。
東方影在小鎮逗留了三日,然後帶著沈柏換水路去昭陵。
上了船每日不用上車下車,沈柏的狀態勉強好了一點,她太久沒出過門了,好不容易有看風景的機會,便每日坐在船艙外麵吹風看兩岸的風景。
說來也挺奇妙的,之前沈柏一直坐不住。在太學院念書的時候都總要翻牆出去玩兒,臨了倒是走不得也蹦躂不得了。
南襄國很熱,一年到頭四季的變化不明顯,進入昭陵沈柏立刻感覺到了瑟瑟的秋寒,還沒到客棧,就冷得咳了一口血。
東方影趕緊把她安置到客棧,買了好幾身絨實的冬衣給她換上。
咳完血,沈柏就陷入昏迷,東方影也不敢繼續趕路,就這麼在客棧住下。
昭陵秋季多雨。第二日秋雨便綿綿的下個不停,東方影出手闊綽,小二在房間點了火盆,沈柏昏睡了兩日才醒,畏寒得不行,成日裹著被子在床上坐著跟東方影閑聊。
東方影倒也不著急去追那個惡靈,沈柏醒著的時候,他就跟沈柏說說話,沈柏昏迷著,他就自己出去閑逛。
一晃眼便到了中秋。
城裏的中秋挺盛大的,今年昭陵風調雨順,收成不錯,新帝登基以後,做了很多改善民生的措施,今年的賦稅又減輕不少,城中百姓臉上都掛著高興。
中秋這天天氣不錯,秋高氣爽,沈柏的精神也還可以,聽到外麵熱熱鬧鬧的,忍不住提起興致。和東方影一起出門逛逛。
白日沒什麼好玩兒的,沈柏在客棧睡了一整天,傍晚才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