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跑不了,事情擺在麵前,她得解決了才行。
沈柏折返身走進屋裏。
天已經全黑了,屋裏點著燈,借著昏黃的光暈,沈柏發現屋裏的陳設和她的書韻苑差不多。
桌上放著飯菜、紗布和藥,顧恒舟脫了衣服明顯是要給自己上藥。
那一劍從前胸穿到後背,他背上也有一條兩寸左右的傷口。
這幾日太勞累,傷口有點紅腫發炎,沈柏走過去輕聲問:"需要我幫忙嗎?"
顧恒舟背對著她坐著,也沒客氣,沉聲道:"幫我清理下背上的傷口,再把藥抹上去。"
沈柏照做,她現在沒什麼旖旎的心思,動作倒是比平時利落許多,很快把藥上好,幫顧恒舟纏上紗布,打了個活結。
顧恒舟身體強健,不怕冷,大冬天的屋裏也沒讓人燒火盆。溫度很低,怕飯菜冷了,沈柏說:"世子殿下要不要先吃飯?"
這下連名字都不叫了,隻叫世子殿下,疏遠之意要多明顯有多明顯。
顧恒舟把衣服穿上,拿起碗筷開始吃飯,沈柏打了一遍腹稿才開口說:"國公府沒這麼大的地方堆放木料,我會想辦法讓人盡快處理掉這些東西,至於東方影和東方家那些護衛,明日我就會讓他們住其他地方去,不會打擾你的。"
沈柏盡可能把顧恒舟的損失降到最低,顧恒舟咽下嘴裏的東西,說:"陛下薨逝,我要在瀚京多待些時日,最近我會比較忙,以後這些事就交給顧三顧四處理,不用特意來告訴我。"
"好。"
沈柏點頭,仿佛又回到剛剛重生的時候,顧恒舟對她總是很冷淡,一點好臉色都沒有。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真正麵對的時候,沈柏還是不可自抑的有點難受。
正事說完,兩人之間沒什麼好再說的,沈柏猶豫了下,正要告辭,顧恒舟沉吟出聲:"等太子殿下登基,他若問起你我的婚事,我會告訴他婚約已經取消了,若是殿下問起你……"
"我也會如此回答。"沈柏想也沒想直接回答,顧恒舟眼眸幽深。看了她好一會兒,移開目光,淡淡道:"好。"
屋裏安靜下來,沈柏站直身子,端端正正衝顧恒舟鞠了個躬,誠懇道:"那日裝醉耍酒瘋是我不對,請世子殿下莫要與我一般見識,殿下有鴻鵠之誌、才能兼備,日後必能成為萬人敬仰的大英雄,願殿下此後身體安康,順遂無憂!"
不管她以後會如何,她隻希望顧恒舟能好好的。
顧恒舟沒有回應,沈柏被這沉默壓得呼吸困難,起身要走,不期然撞進顧恒舟深邃繾綣的眸,他定定的看著沈柏,一字一句的問:"你之前說,上一世的我娶了蘇瀲秋,那日我成親,你也用如此態度對我說了類似的話?"
沈柏怔愣。沒想到顧恒舟會突然問這個,仔細想想,上一世顧兄成親的時候,她好像的確也說過祝他與蘇瀲秋琴瑟和鳴、白頭到老的話。
沈柏的神色說明了一切,顧恒舟垂眸掩下眸底的情緒,說:"走吧。"說完再不看沈柏,隻低頭專心吃飯。
沈柏莫名,卻不好追問,轉身離開。
顧恒舟一個人坐在屋裏,良久對著虛空輕笑道:"原來,你也被她丟下過,並不比我好到哪兒去。"
周圍安安靜靜,沒人回應他,更沒人知道他在說什麼。
從顧恒舟的院子出來,沈柏去了東方影現在住的院子。
進屋,異香盈鼻,沈七坐在一堆樹皮上嘎嘣嘎嘣的啃著,東方影不在屋裏。
沈柏走過去把沈七拎起來,沈七把樹皮嚼吧嚼吧咽下去,打了個飽嗝兒,歡喜的看著沈柏喊:"娘親!"
"再吃你就要胖成豬了。"沈柏戳戳沈七軟嘟嘟的臉頰,沈七蹭了蹭她的掌心,嘟囔著抱怨:"娘親又丟下我不管,還不讓我吃東西,一點都不愛我。"
這個話題再聊下去,這小魔頭怕是又要變成哄不好的小哭包了。
沈柏不接話,掃了一圈屋裏,問沈七:"你東方影叔叔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沈七飛到沈柏手上,抱著她的胳膊告狀,"他說我是拖油瓶,用一堆樹皮就打發我了,去哪兒都不帶我。"
沈七對東方影的怨念很深,沈柏摸摸他頭頂的胎毛算是安慰,帶著他回了太傅府。
太傅府的白幡沒撤,府裏上下的氣氛很低落,見沈柏回來,下人立刻去忙活晚飯,沈柏徑直回書韻苑,遠遠地便看見茶白提著一盞燈籠立在院門口,她穿著一身青衣。淡泊寧靜,如同獨自在一隅盛開的夜來香。
沈柏走過去,見她消瘦不少,眸子卻比之前更加明亮堅定,心頭微鬆,茶白躬身行禮:"奴婢拜見小姐。"
沈柏虛扶了她一把,溫聲道:"回來就好,天這麼冷,守在外麵做什麼,我難道還會迷路找不到自己家麼?"
"是。"
茶白點頭應下,提著燈籠和沈柏一起回屋,綠尖剛燃好香,見兩人進來立刻笑道:"小姐終於回來了,這幾日小姐應該都沒休息好吧,奴婢點了安神香,被子也用水袋暖上了,小姐一會兒吃了飯泡個腳就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