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秀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沒有想到什麼特別的事。
兩人不能在外麵久待,一前一後回到偏殿,偏殿已經擠滿了人,沈柏也沒回原來的位置,直接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著。
恒德帝出殯的日子定在四日後,除了皇子公主,還有後宮嬪妃,隻有親王、二品以上的官員家眷和得了誥命的夫人需要留在宮中守著。
沈柏的名單不在其中,用過午膳,宮人引著她出宮,剛過重華門,趙徹的貼身太監小貝匆匆趕來,說恒德帝臨終前留了旨,要封沈柏做德睿郡主,這聖旨雖然還沒昭告天下,但沈柏還是應該以君主身份在宮裏守靈。
沈柏沒什麼意見,和小貝一起回去,宮人早就備好麻衣孝幡,沈柏一到,立刻有人給她穿上。
小貝引著沈柏重新走進掖庭閣,閣裏密密麻麻跪倒一片,啜泣聲此起彼伏,這會兒也顧不上分什麼尊卑,沈柏直接挨著空位跪下。
宮人準備了足夠多的蒲團,閣裏有七八個火盆,有專門的宮人看著炭火,保證火一直燒得旺旺的,跪在這裏不冷,但跪久了膝蓋還是受不住。
沈柏年輕倒是還好,一個時辰後,她前後左右的人都開始變得懨懨的,越過這些人的背影,跪在最前麵的趙徹和顧恒舟顯得格外突出。
兩人身量差不多,衣服也都是暗色,跪了許久背脊也依然筆直挺拔,趙徹膝蓋疼不疼沈柏不知道,顧恒舟身上有傷,傷口肯定是疼的。
但這種時候,顧廷戈不在,國公府的門麵就靠他一個人撐著,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倒下。
這場景讓沈柏想到上一世鎮國公死後,顧恒舟也曾這樣固執的跪在國公府的祠堂為鎮國公守靈。
遠烽郡離瀚京千裏,鎮國公的屍首運回來的時候已經臭了,那場葬禮聲勢浩大,卻並不體麵。
沈柏那個時候沒有名義光明正大的陪著顧恒舟。隻能半夜爬牆偷偷看著他。
如現在一樣,隔著老遠的距離,怎麼也走不到他身邊。
人太多了,不可能一直讓所有人都守在這裏。
趙徹和顧恒舟最先被勸去吃晚飯,其他人依次被宮人帶著去用膳休息,沈柏戌時才用上晚膳,宮人拿了熱水給她泡腳,又用藥包熱敷膝蓋,做完這些腿好歹沒那麼難受了。
一天下來身體很疲乏,沈柏泡完腳倒頭就睡。沒多久卻被宮人叫起來,外麵天還是全黑的,看不出時辰。
該換她去守靈了。
沈柏是和衣睡的,隨意扒拉了兩下就和宮人一起去了掖庭閣。
裏麵已經跪著一個人,背影嬌弱惹人憐愛,是蘇瀲秋。
沈柏走進去,在蘇瀲秋旁邊跪下,宮人叮囑了兩句退下,兩人跪著沒說話,隻有火燭偶爾發出的嗶剝聲響。襯得四周安靜得可怕。
沈柏完全沒睡夠,掖庭閣裏溫暖得很,困意很快又席卷而來,沈柏搖了搖頭,試圖趕走睡意,眼皮卻重得抬不起來,意識正混沌著,身後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
回頭,一個小太監跌坐在地上,像是不小心被門檻絆倒,正一臉驚恐的看著她們。
這種時候,是不允許出任何亂子的。
立刻有侍衛上前將那個小太監拖下去,地上的瓷器碎片也很快被清掃幹淨,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奇怪的是,鬧了這樣一出,沈柏睡意全無,完全清醒,她忍不住回頭多看了一眼,發現在燭火的映照下,她和蘇瀲秋的影子有一小部分重疊在了一起。
沈柏動了下身子,地上的影子也跟著動了動,和蘇瀲秋的分開,沒什麼特別的。
蘇瀲秋專心守靈,目不斜視,好像沒有什麼能幹擾到她,沈柏瞟了她一眼,重新跪好,在腦子裏搜羅了一圈,開始溫習雲裳之前交給她的製香術入門心法。
這些心法跟佛經一樣玄乎,念了一會兒卻有平心靜氣之效。連沈柏這種向來坐不住的人都沒覺得時間這麼難熬了。
後半夜沒人換守,沈柏和蘇瀲秋直接跪到天亮。
卯時一刻,宮人又忙碌起來,二皇子、三皇子和幾位公主來守靈,宮人扶著沈柏和蘇瀲秋到偏殿休息。
兩人剛坐下,趙徹帶著顧恒舟走進來。
休息了一夜,趙徹比昨日精神多了,顧恒舟繃著臉站在他旁邊,神情冷肅,倒也看不出身體如何。
見到兩人。沈柏立刻起身行禮,膝蓋感到針紮的疼,蘇瀲秋慢她一步,起到一半便痛呼出聲跌坐回去。
趙徹快步上前,直接越過沈柏,扶了蘇瀲秋一把,關切的問:"沒事吧?"
"臣女沒事。"蘇瀲秋搖頭,穩穩站起,推開趙徹的手不讓他扶,而後恭敬道,"臣女見過太子殿下、世子殿下。"
沈柏跟著說:"臣女見過太子殿下、世子殿下。"
"不必多禮,守了一夜的靈,你們也辛苦了,坐吧。"
二人同時開口:"謝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