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另一個我做的。"顧恒舟搶先回答,在沈柏驚詫的目光注視下繼續說,"那個我在今年暮春的時候,失去了貴為鎮國公的父親。遠烽郡也被越西敵軍攻占,此後多年,一直在疆場浴血廝殺,卻在奪回遠烽郡不久之後死於越西敵將馬下,是嗎?"
全對。
沈柏訥訥的點頭。顧恒舟肅著臉看著沈柏,察覺到她緊張得手心冒汗,鬆開她的手,拿了帕子幫她擦汗,繼續道:"後來你不知為什麼也死了,而原本早就該死的我,用了非常之法讓你回到了少年時期,於是你以為可以改變未來,找到我改變了很多事的走向。"
"是的。"
沈柏點頭,莫名鬆了口氣。其實早就應該說清楚的。
這一世鎮國公還在,瀚京校尉營還在,顧恒舟想娶誰做世子妃都可以,趁現在他們還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安心幫顧兄解除悲喜麵的詛咒。如果天意要顧兄就此魂飛魄散,她也不會苟活於世,而顧恒舟還可以繼續自己的生活。
他會像上一世一樣立下很多功勳,成為昭陵新一代的戰神,還以娶一位很好很好的妻子做將軍夫人,他會……
"你見到那個我了?"顧恒舟平靜清冷的聲音打斷沈柏的思緒,沈柏回過神,茫然地看著顧恒舟問:"什麼?"
顧恒舟放開沈柏的手,把帕子放到一邊,一字一句的問:"這次你去南襄。見到那個換你重生的我了?"
沈柏抿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顧恒舟繼續說:"你覺得你欠了他一條命,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活在這世上,所以你不能放下他和我在一起?"
好像是這個邏輯沒錯。沈柏下意識的想點頭,不過很快又意識到不對,連連搖頭,理智的辯解:"我喜歡的是顧兄,如果不是因為他,我不會在太學院輕薄你,也不會做出那麼多離經叛道的事,你……你也不會有那麼多和我接觸的機會,更不會喜歡我。"
"那之前你都做了什麼,才會讓那個我喜歡你?"
顧恒舟反問,沈柏語塞,她想不起自己做過什麼讓顧兄喜歡的事,上一世顧兄的喜歡太隱秘難尋了,如果不是在這個時空遇到戴著悲喜麵的顧兄,沈柏一直都覺得她對顧恒舟是一廂情願。
顧恒舟對沈柏的反應並不意外,說:"就算你沒有從未來回到這裏,沒做出那些離經叛道的事,我也會喜歡你,這和你做什麼沒有關係。"
顧恒舟的邏輯太嚴明了,沈柏反駁不了。
她繃著臉一言不發。房間沉默了好一會兒,顧恒舟另起了一個話題問:"離開我以後,你想做什麼?世間之事皆有緣法,那個我為了換你重生應該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你不會想用自己的命讓一切再回到原點吧?"
顧恒舟向來不信鬼神。這話卻說得神叨叨的,沈柏習慣性的接了一句:"顧恒舟你現在說話怎麼這麼像出家人?"
顧恒舟沒回答,直勾勾的看著沈柏,等她回答剛剛那個問題。
沈柏舔舔唇,說:"我已經重生了。要讓一切回到原點應該不大可能,不過顧兄為我承受了太多,我絕不會裝作不知道,總要為他做些什麼才行。"
顧恒舟思維太敏捷,瞬間點出關鍵:"和東方家托你做的事有關?"
沈柏點頭,顧恒舟不再追問,片刻後放緩語氣,用商量的語氣說:"沈柏,當初你在太學院輕薄我的時候,沒跟我打過招呼,後來宣布喜歡我也沒爭得我同意,現在我已經向陛下求旨請陛下以後為我們指婚,就算你要放棄我,也要好好跟我告別,不是嗎?"
沈柏理虧,垂著腦袋底氣不足的說:"顧恒舟,對不起。"
上下兩輩子她就隻喜歡過這麼一個人,眼看要修成正果了,這一個人啪的一下變成兩個人,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實在沒什麼經驗。
顧恒舟沒跟她生氣,依然平心靜氣的說:"我在靈州已經養了月餘的傷了,也該回京麵聖說明情況,過兩日你們與我同行一起回京,我不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但我們也算是有了婚約,在做什麼事之前,我希望你能先和我商量一下。"
顧恒舟表現出很大度講理的樣子,沈柏越發心虛,弱弱的說:"你的傷還很嚴重,舟車勞頓隻怕會……"
不好。
後麵兩個字還沒說完,顧恒舟冷聲打斷,涼涼的看著她問:"既然都決定放棄我了,還擔心我的身體做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