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有一處小湖,湖中有個湖心亭,春風徐徐,視野開闊,風景秀麗,元意和廖夫人一起在亭中長椅坐下,看著湖心波光粼粼,隨意漫談。
櫻桃沏了一壺茶,一一奉上,廖夫人呷了一口,目光落在元意身上,笑道:“都督府的風景果然名不虛傳,今日我算是有福氣了。”
不同於上一任的都督夫人,元意來了晉陽這麼久,從來沒有在府上舉辦過聚會或者是宴會,所以很少有人能接受元意的親自招待。
對於廖夫人的奉承,元意隻是淡淡一笑,都督府的風景十幾年如一日,眼前人說不定早就看過,現在不過是客套罷了。
“廖夫人謬讚了。”
虛以委蛇了大半天,看到元意一直都氣定神閑,絲毫沒有沉不住氣問她來意,廖夫人終於坐不住了,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夫人可知都督大人關押了峰頂寺的和尚?”
元意目光一閃,審視地看向廖夫人,對方的眼神有些躲閃,但終究還是閱曆豐厚,很快就調整好狀態,坦蕩蕩地看向元意,似乎不覺得她此話有多麼地敏感。
峰頂寺的大動作,想必整個晉陽城,但凡消息靈通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她騎馬從街上幾番經過,更不會沒人不知道。
所以廖夫人如此一問,大概是刺探了。元意不想和她再兜圈子,於是很坦誠地回道:“當然知道,峰頂寺的和尚勾結突厥人,罪孽深重,都督關押了他們是情理之中。夫人此番前來,難不成是為他們求情?”
廖夫人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而是憂心忡忡地說道:“峰頂寺香火鼎盛,師傅們聲明在外,若是關押,怕是民憤難平,對大人名聲有礙。”
“廖夫人多慮了,想必百姓更加關心他們的身家性命,若是不查個水落石出,不然大家日後也不敢去祈福,廖夫人你說是也不是?”
對於廖夫人的維護,元意心中微惱,卻又不能和她撕破臉皮,但是說出去的話多多少少也帶上了些怒氣。
“夫人所言甚是。”讓元意意外的是,廖夫人非但沒有因為元意的怒氣而露出不悅,反而笑了起來,“突厥人刺殺一事若是不查清楚,恐怕民心難安,外子是晉陽知府,徹查案件更是義不容辭,還請夫人與大人說道一聲,讓他把那些僧人交付到衙門審理。”
元意的臉驀然地沉了下來。
廖夫人兜兜轉轉說了這麼多話,原來就專門挖了坑等著她跳呢。被算計的不悅頓時充斥心田,元意的微微地皺起了眉頭,臉色再也掛不住笑意。
“我隻是一介婦人,又怎能妄自插手政務,廖夫人未免太高看我了。”元意撥了撥茶盞,低頭呷了一口,掩去眼中的冷色,淡淡地回了一句。
她現在總算明白廖夫人為何來找她了。按說像這般的案件都會交予知府審理,但偏偏那群僧人被蕭恒關押了起來,打算私自審查,廖子清作為知府上門討要審理權無可厚非,但是這樣的事每個人都會避之不及,而廖子清卻上趕地招惹麻煩,實在是反常。
相信的說他恪盡職守,不相信的,還以為他有什麼貓膩。當然,元意更願意相信後者。
經過一個多月,蕭恒的性格和為人處世大家大概都摸得差不多,所以廖子清知道此行找蕭恒沒有什麼把握,所以還特地找了夫人來勸她。畢竟整個晉陽的人都知道都督大人寵妻,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
“夫人女中豪傑,智不下男兒,又何必妄自菲薄?”似乎已經料到元意的反應,廖夫人絲毫沒有意外,反而淡淡一笑,從袖中掏出一個盒子,小心翼翼地遞到元意跟前,笑容意味深長,“都督大人素來信賴夫人,夫人若是願意幫忙,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元意看都沒看那錦盒一眼,冷淡地開口拒絕,“多謝廖夫人好意,本夫人愧不敢當。男主外女主內,怎麼也不會插手外頭的事情。”
廖夫人伸出錦盒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管涵養有多好,被人這樣接連地拒絕,也都會拉不下臉麵。
所以她也立刻沉下了臉,冷笑道:“都督夫人年輕氣盛,也太不識好歹了。”
“這就不勞煩廖夫人費心了。”元意甩著袖子站起來,看了看旁邊的思恩,淡淡道:“時辰不早了,思恩,送客。”
思恩點頭應是,蓮步輕移走到廖夫人跟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廖夫人臉上含怒,把錦盒收回袖中,也不和元意道別,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