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意心裏嗤笑了一聲,也沒有推辭,站起身來,“娘娘仁慈,但是民婦不能得意忘形,忘了禮法。”
“四姐不愧是爹爹的好女兒,連禮法都絲毫沒有差錯。”元華嗤笑了一聲,諷刺得說了一句。
元意垂眼,淡淡地說了一句,“民婦和娘娘都是同一個教習先生交的禮節,這和爹爹有什麼關係。”她頓了頓,繼續道:“況且娘娘身份尊貴,您才是爹爹的驕傲。”
元怡收緊了袖子的手,盯著宮裝上麵精致繁複的刺繡,想起她讓父親在前朝幫忙給她說好話,卻得到他的斷然拒絕。每到這時,她就禁不住想,若是四姐處於如此境地,父親是不是還會拒絕……
下麵那個氣度清華的女子,從小到大都是最優秀,也是最得父親的喜愛,一直都是她心中梗著的一根刺,如今,卻是恭恭敬敬地站在她的下首,真是世事無常又大快人心。
“你後悔嗎?”
冷不丁地,元華突然冒出了一句,就像她在家的那個晚上一般,問著元意,問她後不後悔。
元意這時才抬頭看向元華,鮮豔的彩妝,灼目鮮亮,彩繡輝煌的宮裝穿在她的身上,光芒太甚,元意甚至覺得元華都被那錦繡的豔色給湮沒了一般,以往鮮活的麵容,如今隻成了一個板著臉的女人,雖然美麗,卻沒有了靈魂。
“那你後悔嗎?”元意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
元華神色一淡,卻掩嘴笑了,似乎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笑話,本宮是二品宮妃,人人敬重。你不過是一介民婦,見了本宮還需要下跪,本宮過得比你好上千萬倍,有什麼好後悔的。”
元意輕笑了一聲,道:“那民婦夫妻和樂,心意順遂,也沒什麼後悔的。”就算是要跪人又要何妨,不過是彎了膝蓋而已,她的心中自有天地。
“四姐還是一如既往清高自詡呢。”元華臉上的不悅一閃而過,卻還是虛偽地笑著,“聽說你上月進宮給元怡慶生了?怎麼不來看看本宮。”
見元華沒有招呼她坐的一絲,元意也不跟她客氣,找了個椅子坐下歇歇腳,喝了一口宮女奉上的茶,才不輕不重地回話,“娘娘沒有召見,民婦不敢叨擾您。”
元華的視線一凝,撇過眼,“說到底你還是不把本宮當妹妹。”
元意眉頭一抬,道:“民婦不敢。”
究竟是不敢把她當妹妹還是不敢不當,卻是沒有說清楚。元華冷哼了一聲,猶豫了幾番,才臉色微微一緩,看向她,問道:“我的姨娘還好嗎?”
自從元華進宮,孫姨娘就被抬為貴妾,雖然張氏不敢把孫姨娘怎麼樣,但是這後院多的是殺人無形的手法,若是出了什麼事,她在宮裏,也是鞭長莫及。
想來這才是她找她進宮的主要目的吧。元意歎了口氣,道:“她身體還好,就是喜歡給太太下絆子。”
她回朱府的時候安陵就跟她說了府上的一些事,對於孫姨娘事也順帶了解了一些。孫姨娘本來就不怎麼聰明,不然之前就不會因為中饋大權而被張氏整的纏綿病榻,最後還是靠元華自願進宮才救她一命。
如今元華進了宮,她就愈加地有恃無恐,再加上張氏被大少奶奶奪了中饋大權,威信盡失,兩人半斤八兩,都可勁兒地掐架,在朱府鬥得不可開交。
元華對她姨娘的秉性了解的很,眼中憤憤,悲哀之色一閃而過,卻很快就掩去了失態,依舊是一派儀態萬千,“四姐,你在宮外,可否幫忙照看一下本宮的姨娘。”
“若是她有什麼病痛民婦倒是可以給娘娘遞一下消息,但是照看……”元意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民婦遠在蕭府,怕是有所不及。”
她連自家的親弟都不能顧及,又何談能孫姨娘。況且,以孫姨娘的那點智商,和張氏完全不在一個段數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作死了,她沒能討到什麼好處不說,還平白惹了一身騷,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她才不會傻乎乎地往身上招攬。
“這就可以了。”元華知道她與元意交情不深,她剛剛的請求已經強人所難,更甚至,她沒有一口拒絕,已經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的指尖輕叩了幾下案桌,臉上微崩,道:“看在你肯幫忙的份上,本宮給你提個醒,小心點兒元怡,她已經瘋了。”